袁韵一走,瘦猴也就不急着去传唤蒋孟:“王爷,这几天都是王妃在床边衣不解带地守护,一番劳累难免心火盛了些,您的伤可还没完全好,可不要跟王妃置气啊。”
“给我水。”周敞盯着剩下的半碗参汤嘴里还是发苦,然后也跟着叹口气,“我不是故意不理会她,只是不知道能说什么,要怎么对待她才好。”
瘦猴回身去桌上倒了碗水递过来。
周敞试着撑起身子坐住,接过茶碗自己喝起来。
瘦猴扁扁嘴:“您不知道可蒋都统都比您清楚。”
“什么意思”周敞用温水小口往下润喉咙。
瘦猴就将参汤碗拿走,边道:“现在中军大帐已经成了王妃的临时寝宫,蒋都统还不知从哪里弄来了许多女人的衣服和首饰送给王妃,就差婢女丫鬟,说是军营之中实在不方便,还拜托景姑姑代为照顾王妃起居。”
“拜托景姑姑”周敞一听心里顿时不舒服。
自从景姑姑受伤之后,连她都不再要景姑姑做什么,怎么舍得让景姑姑去侍候别人。
瘦猴嘟着嘴也是老大不乐意:“奴才当然没转达,也不可能让景姑姑去的,也多亏奴才是这么个身份,加上这几日王妃一直守着王爷,奴才抽空儿侍候一二也就是了。”
这话说得容易,但估计袁韵心里必定不高兴。
不过,周敞也没有办法,甚至也觉得委屈了瘦猴:“唉……你就当看她可怜,毕竟一个女人只身被掳来此地,再忍两日,我们很快就要出发回去了。”
“奴才知道,也就是说一说而已。”瘦猴立刻换了笑脸,“话说,王妃也不用奴才怎么照应,毕竟这几天她大多时候都守在这里,轻易不让旁人靠近的。”
这又是话中有话。
周敞不用问也知道袁韵防备的是谁,暂且搁在一边。
思绪一停却又想起钟与:“钟先生他……这样大热的天……又是这么远的路,千里迢迢回去,还是辛苦。”
“王爷是想火葬吗”瘦猴显然已经从钟与去世的悲哀中走出来。
但周敞却怎么也不能:“估计王妈妈或许还想见先生最后一面。”
瘦猴跟着想了想就劝:“钟先生不是在意这些的人,至于王妈妈,她一向都是最听钟先生的话。”
“先生的确不是在意这些的人。”周敞始终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儿,“只是除了好生安葬,如今还能为他做什么,拿什么才能弥补”
“王爷别想这么多……”瘦猴似乎怕周敞再激动晕倒,“您其实已经算是完成钟先生的心愿了,就在之前,钟先生重病这段时间,每次醒来都要问仗得怎么样,嘱咐一定要彻底驱逐蜃贼才好。如今王爷大获全胜,打得蜃贼落花流水,这也算是完成了钟先生的心愿啊。”
话是这么说,周敞却总觉得欠下的就是欠下的,这辈子还不完了。
正在这时,门外禀报,蒋孟求见。
“请进来。”周敞本来也想要见蒋孟,自然请进来。
蒋孟进入,不单自己还带了军医前来,见过礼后就道:“听说殿下醒来,下官就带着军医赶来,还是先请军医给殿下把脉,再看看伤口。”
周敞依言配合。
军医一番仔细察看,又给腰上的伤口重新换药包扎,说了一切安好的话,最后退下去。
蒋孟在一旁就一脸安慰。
军医刚退下,景姑姑又送了甜粥来。
周敞刚才水喝了不少,也没觉出饿来,但那是景姑姑亲手所熬,也就吃了多半碗。
蒋孟更是露出放心神情。
周敞一番折腾,吃饱喝足,又换了伤药,重新靠回软枕上。
蒋孟这才安心一笑:“殿下吉人自有天相,瞧着殿下的面色,下官也不必再担心了。原本军医也说,只要殿下醒过来,就应该是无碍了,现在看起来,果真如此。”
“有劳蒋兄担忧。”周敞这才想起向蒋孟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蒋孟谢过,坐在了刚才袁韵的位置上。
周敞直接问:“蒋兄准备得怎么样了,大军什么时候能启程回去”
“下官这边已经准备妥当,但一切全以殿下的身体为重。”蒋孟诚挚又恭谨,“殿下也不用过于着急,这边的一切情况,下官都已经详细陈情,回禀陛下。殿下只管养好身体,旁的都不重要。”
周敞又问:“荣王还羁押在军营中,蒋兄可有不方便”
蒋家虽然与显王联姻,但朝廷中一直保持中立,并没有迹象表明参与到了党派之争中。
但周敞既然想到,照例也该问上一句。
蒋孟谦恭拱手:“殿下说的是哪里话,虽然下官直到现在也不知晓各种详情,但殿下的事就是下官的事,殿下如何吩咐,下官无有不从。”
周敞对这个回答十分满意。
“不过,殿下既然提及此事,下官倒还有一件事请示。”蒋孟却又想起一事,试探问道。
“蒋兄有什么事,但说无妨。”周敞也跟着客气。
蒋孟微微蹙眉,面露为难:“是关于左领参军文斐,摆明了是荣王一派的人,且他官职又隶属兵部,但又是鲁大将军的女婿。更听说……”
说到这里,明显停顿,暗示之意再明显不过。
提了那么多关系,唯独不提文斐与元亓,元亓与奕王之间的纠葛。
周敞并不在意:“蒋兄只管明言。”
“殿下的吩咐,下官无不遵从。”蒋孟觑着周敞脸色,还是先表忠心,然后才道,“但是……荣王殿下羁押在军中,下官不敢不报,人员名册都已经拟得差不多了,只是唯独这个文斐……他来本应该是以左领参军的名义,运送军需来越北才对,现在军需不知去了哪里,而他又参与进荣王殿下的事情里,这后续要如何处置,还要殿下给个示下。”
“蒋兄这样着急上报,难道是怕我在这里杀了荣王不成”周敞扯动嘴角,半开玩笑。
蒋孟色变,连连摆手:“这怎么能够,殿下不好在这样事情上说笑,下官对殿下之心日月可鉴,绝不敢妄自揣度殿下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