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震笑道,“师姐,看来你真没出过远门,现在住宿都要开介绍信的,男女要是入住没有结婚证就是流氓。”
槐婷婷脸儿瞬间红了,轻啐道,“咱们又不住一间房,要什么结婚证,你去找个大点的试试嘛。”
“得,试试就试试!”张震调转车头,向市区方向开去。
一路上宾馆招待所倒是不少,可没有一家不要介绍信的。
这还是张震自己进去问的,要是和槐婷婷一起,怕是人家当场就报官了。
张震不由得暗中抱怨,也就是这个年代,要是十年二十年后,谁管这破事啊!
最后车停在了一块空地附近。
张震打着哈欠道,“都三点多了,再有仨钟头天亮,咱在车里凑合一会儿得了。”
槐婷婷感觉除了车里外面一片黑暗,小心肝不由得一阵乱颤,轻声低语道,“我,我怕黑。”
张震刚想关灯,手停在了半空,“怕黑啊,算了开着灯吧,不过外面可能看到里面哈。”
这年头的车窗玻璃都是有机玻璃,可没有单反玻璃,白天还好说,晚上可是看车里一清二楚。
槐婷婷声音有些发颤,指着前方道,“张震,你看那是个人还是鬼呀?”
“别瞎扯,那是,嗯,是个下夜班的。”
张震看清车前方不远处,一个中年男子拎着工作服包成的包袱,顺着路边走了过来。
槐婷婷刚松一口气,忽而指着侧面惊声道,“张震,快看,那边又来一个!”
这时候张震困意顿消,他也看到这周围竟然有三三两两的人,拎着包袱,或者抱着箱子,有人还骑着自行车,向这边集中了过来。
他趴在车窗上仔细一看,发现这些人陆陆续续都走进了一个栅栏门。
他忽而恍然大悟,竟然把车开到这里来了!
张震扭头对槐婷婷道,“师姐你困不?”
槐婷婷双手抱在胸前,胆怯地摇头道,“不,不困,就是害怕,你,你要干嘛?”
张震笑道,“既然不困那就好了,陪我下车转转去!”
槐婷婷惊恐道,“大半夜的你,你要去哪儿?”
张震打开了车门,扭头坏笑道,“自然是捡漏去啊!”
“捡漏,大半夜的捡漏?”槐婷婷吓得花容失色,以为张震发了疯。
张震却冲她招手道,“这里是樊家园啊,鬼市三点开始,快点,去晚了没好东西咯!”
槐婷婷这才明白过来,大半夜的竟然开到了这里。
张震已经走出去老远。
槐婷婷可不敢自己在车里,急忙推门下车,向他追了过去,“张震,你,你等等我啊......”
半夜的鬼市别有一番味道,顺着路两边摆满了各种旧货摊位。
不管是来逛的,还是摆摊的,基本上都默不作声,一个个手中拿着手电,借着微弱的灯光看东西。
凡是相中了,也是小声低语交谈。
整个市场都显得静悄悄的,只有手电光柱纵横交错显得异常诡异,仿佛真的是一群鬼在做生意似的。
逛了片刻,槐婷婷胆子终于大了起来,只是始终拉着张震衣襟不肯松手,更不敢离开他半步。
“张震,你要买什么就快点,咱们还是回车上安全点!”槐婷婷寻摸着四周,胆怯地说道。
张震在门口买了两只手电筒,苦笑道,“师姐你都二十好几了,害怕啥?一会儿你要是有看上的东西只管说,师弟送给你!”
槐婷婷嘟嘴道,“都是些破烂,有啥好的,我不要,只要快点回去。”
张震忽而用手电指着路边低声道,“有好东西,师姐,我送你。”
槐婷婷懒洋洋地道,“什么呀!”
张震低声道,“僵尸!”
槐婷婷吓得差点跳起来,“僵尸,在哪儿呢?”
张震指着前面个卖旧表的地摊道,“江诗丹顿,怀表!”
槐婷婷差点踹了他,咬牙嗔道,“你就不能不大喘气吗,吓死人啊!”
二人溜达到表摊,张震蹲下,拿起好几块手表怀表堆在一起,手掌一挥道,“这些包圆了多少钱?”
摊主打着哈欠道,“你看着开价吧,合适就卖了。”
这种让你自己开价的要么无心做生意,要么就是很难缠。
张震摸了摸兜,除了那一万美刀不能漏之外,还有三百多块零钱。
他原本打算还要买别的,当然不能把这些钱都花在这里。
于是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行不?”
摊主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十块钱不卖,我这些怎么也得卖三十。”
张震原本打算给一百,没想到竟然还便宜。
就在他刚要拿钱的时候,槐婷婷突然道,“哎,你这些表还能走吗?”
摊主哂笑道,“要是能走我卖这么便宜?前两年一块上海就要一百多还得有工业券,这些老表要是能走,怎么也得好几十一块,你们想要就要,不要别嘚嘚。”
槐婷婷冷哼道,“一堆破表你卖三十,这玩意只能留着拆零件了,给你二十就不少!”
摊主不耐烦地摆摆手,“二十五拿走。”
槐婷婷从张震兜里抽出两张大团结,往摊子上一扔,“就这些,爱卖不卖!”
摊主苦笑道,“拿走,拿走!”
二人走出老远,张震从那些表里面,拿出一只带着黄铜链子的单开门怀表。
这只表壳子微微泛黄,黄中透着一丝银白,上面橡树叶和常春藤缠绕的花纹精巧别致,正中心有个马耳他十字标志。
拿在手里沉甸甸的,非常压手,包浆厚重一看就有年头了。
张震道,“师姐真会砍价哈,看来以后买东西带着你来是最明智的选择,这块表送你了!”
“女生当然会砍价啦,你们男的傻乎乎的,要不是我你得多花十块钱!”槐婷婷撇嘴道,“脏兮兮的有什么好的?”
其实她就是享受那种砍价的乐趣,根本不在乎这点钱。
张震笑道,“这可是一八八零年江诗丹顿出品的第一款高精度怀表,别看旧,外壳是金银合金的,轴承是天然钻的,修修绝对还能用,而且存世量极少,很有收藏价值!”
在张震那个时代,他只是从画册上见过这种表,据说存世量只有个位数,还都被欧洲一些收藏家收为了禁脔,市面上根本见不到真品。
没想到在这里竟然遇到一块,肯定是上世纪那些洋人留下的,不知道怎么辗转落在了摊主手里。
当年这条表链是黄金的,肯定被人换成了黄铜,幸亏那人不知道外壳也是贵金属,否则现在早就不知道融成什么样了。
一个世纪之前的东西能到自己手里,也是个不小的缘分。
槐婷婷满脸嫌弃的看了一眼,收在兜里,摇头道,“我不喜欢,你送我件喜欢的东西才行,这个暂时替你保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