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仙殿里窗含霓裳,帘卷香绕,红袖烟的到来使这儿增添了别种异香。
国舅起身鞠躬告退,以便让太后单独会客。
太后上下打量着红袖烟,一股红尘味扑面而来。
此女裹一袭红色繁花抹胸,外披一件红色纱衣,腰上缠着红丝带,妖冶逼人;
她略显凌乱的发间插着一支七宝珊瑚簪,下巴尖削,唇上点了一抹桃红,双眸似水,心如深渊。
以太后多年在宫中的阅历来看,这已然是一种极易引发男人邪念的长相。
“民女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红袖烟欲垂首屈膝行礼。
“快快免礼。”太后笑容舒展,“明月圣母果然名不虚传,生得仿似月亮上的那位谪仙!”
“太后母仪天下,恩泽四方,小小民女能得到太后的垂青,实为三生有幸。”趁太后高兴,她立即话锋一转:
“有一事还请太后降罪,民女一心想向太后证明我们不惧火枪火炮,以至于施法过于投入,疏忽了轻重,失手将火器营将士全数斩杀。”
“我道是什么呢,原来是这事儿!”
太后长袖一挥,“哀家不仅不会降罪于你,还要大大的奖赏你,对付火枪火炮就是要斩尽杀绝!
若你今天给火器营留下活口,一来不能完整地展示你的能力,二来还给哀家添了麻烦,一旦消息被活着的人传出去,群臣及百姓将怎么看?
人言可畏,他们会说面对北水大军压境,太后居然关起门来自相残杀,自断手足!那多么难堪,多么荒唐。”
“谢太后开恩,太后万寿无疆。”
“好了好了,闲话不多说,陪哀家到御花园走一走,就让你的往事来清扫哀家的迷雾吧。”
说完,太后伸出手,示意红袖烟搀扶起她,“就先说说你的大护法白南辰好了,他是如何死去的,尸体又如何能被你操纵,慢慢说,哀家有的是时间来听。”
“回太后的话……”红袖烟垂眸低首,神情复杂而沉重,欲语还休,这与她方才的姿仪大相径庭。
然而太后并不催促,只是耐心地凝视着她,等着她。
红袖烟的掌心攥紧一条丝帕,揉在怀里,开始述说:
“回太后的话,民女本是城南外的一名良家女子,姓万名灵飞。
我从小住在二楼的闺阁中,打出生之日起就没下过楼,视线里的东西非常有限。
那一窗温柔美景,也便成了我倾吐心声的对象。
当时的我幼稚天真,以为屋子外面会更加美好。
就这样直到我十岁那年的一个早春,迎来了故事的起始。
那日花香阵阵,浓荫匝地,爹娘外出请酒,留我一人在家中,同往常一样,我安坐南窗,自个儿喂喂猫,刺刺绣,窗外是丁香小巷、烟雨杏花,使人心情分外恬静。
忽在这时,隐约听得头顶的瓦片发出阵阵声响,水缸那边传来扑通一声,噼噼啪啪的瓦片坠地,疑是有什么东西坠入了院子里。
我吓坏了,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怯怯地来到门缝边望去,只见一位白衣小哥哥正在大水缸中扑腾。
看他与我年纪相仿,我这才有胆量质问他是谁,为何会从我家屋顶落入缸中?
他先是一番道歉,说他叫白南辰,住在回云水寨,方才是因为练习轻功,飞檐走壁,不慎踩到屋顶青苔,脚底一滑跌落我家。
说完,他望向我,我也看向他,犹记得我们目光相撞时俱是一愣,仿佛有什么将我俩的目光粘在了一起,难以分开。
当时他那一双灿然的星光水眸,还让我记忆犹新。
我们就这样聊了近一炷香的时间,他泡在水缸里总是赖着不出来,他说若非这缸水接住了他,指不定要缺胳膊断腿的。
他看了看我,童言无忌地说「恩人,我没什么好报答你的,就以身相许吧,娶了你可好?」我听罢羞红了脸颊,赶紧进屋闭门。
他还说「在城南,女孩一般嫁人之前不能让外人看见的,如若看见,就得嫁给那位幸运的男子」。
我说「胡说八道,城南从来没有这规矩」。
他哈哈大笑,说明日换身衣裳再来找我玩,说完便带起一身水,哗哗啦啦飘上了屋顶,犹如飘雪穿云!
我合上窗户,暗自一笑,心中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