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庙会里出来,几人就分道扬镳了,程朝这几日都琢磨着给程期和黄氏一个教训,但无奈他白日还要上学,散学回来也都是事儿,实在不得空想法子。
这会儿在马车上放空,却猛地想到个好主意。
黄氏是商贾之女,她家只是富商,能嫁到侍郎府着实不易,但却有底气,虽然三房靠着长房生活,程三叔也每日在外面挥霍,却没花长房的一分钱,都是靠的黄氏的嫁妆。
可钱锁着又不会生钱,三房早晚有没钱的那天。
正好到了酉时,程朝想着许多天没有去赵先生那儿了,就改了道去赵府。
赵先生见了他也高兴,又有点不高兴,
“你这几天怎的都没来,可见是我这老头子不招你待见了!”
他怕着程朝想多,又紧接着轻声咳嗽一声:
“你师母都想你了,一天都得问我几回你什么时候来。”
程朝无奈,他看是赵先生也想他了,“这几日学里忙,升了壬等级,家里也一堆事。”
赵先生才缓了缓脸色,“四月就府试了,府试不比县试,难度又高些,你要潜心下来读书复习。”
程朝笑着和赵先生一起坐在矮几前,将笼子从背后拿出来。
“先生你瞧瞧!”
赵先生爱鸟儿,看见了海东青也是惊讶和欣喜。
“海东青?记得你从前说过一回,你六岁的时候也见过海东青,那时你才不过这桌案高。”
赵先生怀念道,“如今可算是得偿所愿了,不再遗憾了。”
程朝苦恼:“但这驯服海东青可不容易,没个十天半个月的都不能亲近海东青。”
他又亮晶晶地看着赵先生,“这海东青还没名儿呢!”
“您儒雅风流,赏脸给我这海东青起个儿脱俗的好名儿呗!”
赵先生哼了一声:
“这又想起我来了,它生在宁古塔,也是雄健的,又兼有弥补你幼时的心事,就叫阿宁吧。”
程朝歪着头思考,“那就叫阿宁吧。”
“这是今儿郊外逛庙会买的碧玉珠子,送您了。”
赵先生矜持地点头,却将那珠子宝贝似的放在锦盒里。
程朝失笑,撑着头感慨,那盒子怕都比珠子贵。
早在县试之前,赵先生就带着程朝将四书五经全都复习一遍了,县试考的就是四书五经的默写;
但是府试之后却不同,主要有帖经、策论,诗赋和杂学,经义、墨义这几种。
帖经就还是默写,相当于现代的填空题,掩住首尾,中间是要填写的。
策论就是作文章,相当于现代的命题作文,却比现代的作文更加有难度;
因为要涉及到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的论述,若是思想偏激一些的读书人,偶有文章中说了于国于圣上不好的言论,那便是废了科考一道,再严重些,命都保不住。
诗赋顾名思义,就是作诗作赋。
杂学就是杂文,和现代的杂文相似,既可议论,也可叙事。
剩下的经义和墨义都是取自儒家的着作,然后作文章或是解释的。
赵先生沉吟:
“你帖经不必说,过了县试就证明你早已熟读四书五经,诗赋也不必说,你幼年作诗,天赋远非常人能比;
这策论和杂学却有些薄弱。”
在程朝县试后就在祖宅里头默写了试卷的内容,回京之后就叫了奉信送过来给赵先生看。
赵先生发现他的薄弱之处就是作文章,这也同样是每个读书人的不擅长之处。
无他,文章的风格有多情,有辞藻华丽的,那自然有清淡和谐的;作文章不但要引经据典、熟知各种典故,还要说实事。
实在是难。
“勤能补拙,还是得勤加练习才对。”
赵先生道。
“你现在上学,没有那么多时间,也不必每日都来我这里,只必须每日都作两篇策论,两篇杂文,让奉信给我送过来。”
程朝颔首,“国子学课业不多,我再各自作一篇墨义和经义吧。”
赵先生很是欣慰他的勤奋,“如此更好。”
赵先生的妻子轻轻扣门:
“你们上课累了吧,我叫人做了些糕点。”
程朝言笑晏晏,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素银簪子和几朵珠花。
“这虽不值什么钱,也不华丽,但是却是我的一片心意。”
杨师母捂着嘴轻笑,“多谢玉章了,没成想我还能收到礼物。”
“这是柳记的栗子糕,玉章不是最爱吃了吗?你小的时候侍郎不叫吃,每次都来了我们府里才能吃上。”
杨师母笑着将玉盏放在矮桌上,怕打扰他们讲课就快步出去了。
赵先生又给程朝分析了他县试的试卷,到了戌时一刻,天都要黑了才下课。
程朝拎着笼子进了侍郎府大门,门人就苦着脸拦住程朝一看他:
“大少爷,老爷说要您去书房。”
程朝看他表情就知晓程运叫他绝对没好事。
果然。
“……府试在即,就在四月,你竟然还跑出去和同窗鬼混!”
程运想起来就气的不行。
他今日下职之后就想着这逆子,府试在即,他想亲自考教他学问,人却没影儿了,害得他在书房里枯坐着等了两个时辰。
问奉信,奉信摇头,问奉华,奉华也是三不知,好不容易画屏知晓,说出来的话更让他生气。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去看庙会?
心里没数!
“我今日也去了赵先生那里复习功课,放松放松怎么了?爹何至于这样逼问我。”
程朝被他劈头盖脸地一顿说,心里也是委屈,难不成他做什么都要跟程运禀报?
监视犯人都不是这样的!
程运火气来了,一拍桌子,“你几个弟弟想要我的指点教导都不成,偏你不屑,好啊,你祖父拦着不叫我打你,你母亲也哭的肝肠寸断的,那我今日便不罚你!”
“且看府试你有多少真本事!”
程朝负气推门走开。
你以为谁想要你的教导呢!
里面程运还喘着粗气喊:
“望哥儿和育哥儿不比你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