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喧闹,孩童的嬉笑声从远方穿透而来,极具感染力。
虞听晚回府前,去了趟宁素婵交代的两间铺子,对账。
耽搁了不久,等重新坐上回府的马车后,已是半个时辰后了。
她掀开车帘一角,看了眼周遭,知道等会儿经过的那条街,就是平时买点心的茶楼的方向。
想到了点心,她视线看向嬷嬷给的食盒。
还没打开过。
她有些饿了,便取来。
打开。
第一层是她没见过的点心,摆在青花瓷盘上,不过边上特地缀有字条,写着樱桃毕罗。
个个圆润饱满,表皮带着淡淡的粉色。用樱桃为馅料,薄面皮包制而成。
很好看,她都有点不忍心吃了。
虞听晚又打开第二层的食盒。
浓郁的奶香很快取代了樱桃的甜香。
是她所熟悉的味道。
虞听晚神色微微一变。
不同于往前茶楼买的样式平平无奇,每块点心块头不大,一嘴一个,却格外精致,如盛开的牡丹,每片花瓣栩栩如生,晶莹剔透。
咬一口,外皮酥脆,内里绵软。
那样好吃的点心,原来真实是长这样的。
可这种太复杂了。
她平日吃的,用最简单的花样,保持了口感已是不易。
这是宫里的点心。
嬷嬷送她出宫路上提过,有一道是嘉善公主最爱吃的。
当初嫁人,身边伺候她饮食的厨娘特地从太后小厨房的御厨学的。
车轮滚动间,外头驾马车的檀绛听到虞听晚的声音。
“前些时日,让你查的事如何了?”
檀绛才想起她忘了禀报,忙道:“夫人,是属下疏忽了,那茶楼并无异常。”
并无异常?
虞听晚听到自己清浅的呼吸。
她轻轻眨了一下眼。
也是。
在上京,顾家不让查的事,是很难查出来的。
“前头停一下。”
茶楼依旧没有多大的客流,生意惨淡。
随着虞听晚入内,打瞌睡的掌柜猛地一个激灵,连忙上前。
“夫人。”
掌柜:“您这次是上楼包间坐坐,还是打包回去小的给您装上?”
虞听晚提裙上楼,只留下一句话:“往前太傅府里头,是谁和你交接的?让他过来。”
掌柜笑容一顿,面色煞白。
可虞听晚等来的自不是顾家的下人。
是嘉善。
她俨然来的很急,衣裳带着显而易见的褶皱。
等人到了包间外,又有过片刻踌躇。嘉善动作很轻,生怕惊扰了里头的人。
可茶楼老旧,还是发出咯吱一声响。
里头坐着的姑娘闻声看来。
看见是她,却也不见多少意外。
虞听晚难得没有起身行礼,眼里情绪太浓。
嘉善抬步入内,小心看她神色。
她知道虞听晚不愿和顾家有太多牵扯。
点心的事,她怕虞听晚有负担。
有抵触。
从茶楼这边的人去顾家,她就知道坏事了。
“是我的不是。”
嘉善抬步入内:“可是让你心里不舒服了?”
她有些急:“杳杳,我……”
茶炉里头咕噜咕噜煮着茶,虞听晚请嘉善坐下,倒了一杯送了过去。
“这里的茶叶算不得好,价格也便宜,只怕比不上太傅府的。”
嘉善哪里会嫌。
她还是第一回喝虞听晚泡的茶呢。
手里的茶盏并不起眼,却被她双手捧起,很是珍惜。
虞听晚视线落在她手上。保养得体,可上头却有烫伤。
她喉咙微紧:“当年生产,您应该很疼吧?”
嘉善微愣。
虞听晚:“动了胎气,提前早产,又是间破庙,条件不足。大夫还被外头闹事的灾民冲散了。”
“听说是九死一生。”
怎么能不疼呢?
嘉善到现在还记得那混乱的场面,以及她那撕心裂肺的疼。
可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姑娘一切都值得。
虞听晚:“夫人该是极少下厨。”
不等嘉善再言。她自顾自道:“我刚开始学做饭时,也时常伤着自己。”
可做饭的手艺却没有半点长进,除了饱腹,味道真的不行。
“您……着实不必如此屈尊降贵,拐着弯这样。”
什么叫做屈尊降贵?
嘉善心下一紧。
虞听晚语气清淡:“也许我不近人情了些。”
她知道免不了往来,碰面是常有的事。见面打个招呼,知道对方过得不错,便想当然以为也就这样了。
可她到底错了。
“也许我如今还没当母亲。不懂怀胎九月分娩之苦。”
可她忽视了,父母想亲近子女的本能。
“我的心结太深,想要不近人情的忽视你以及太傅的好。”
“杳杳。”
嘉善下意识想要拉她的手。
虞听晚:“您这样,让我很为难。”
“请您不要再送点心了。”
嘉善面上好似褪去了全部血色:“杳杳。”
“我没想利用点心,在你这边卖好。只是想到你愿意吃,我心里头高兴……”
“你让我做点什么吧。”
虞听晚站在嘉善的角度,帮着衡量利弊:“可我回馈不了太多,您费心劳神,也许竹篮打水一场空,得不到结果,何必……”
“孩子,你便是不吃,扔掉都没什么,你让我为你做点什么,成不成?”
虞听晚见她双眼微红,迟疑片刻。
“好。”
————
贾府。
迎来了不速之客。
青鸦高兴的上蹦下跳。
魏昭把它打发走了。
葛老兴冲冲回屋取出一瓷瓶。
“将军,我前些时日闲着琢磨出一种毒粉。”
魏昭问:“效果如何?”
“查不出毒性,等闲吃了不会有什么,可服用之人,三日之内接触一味能催发毒性的熏香,便能中招。”
葛老:“不会危及性命,可午夜梦回疼痛难忍。”
魏昭:“我不信。”
葛老:???
你小子质疑我!
魏昭若有所思:“得找人来试试效果。”
应扶砚给他出主意:“应殷怎么样。”
身为他的幕僚,真的很烦他。屁事太多。
魏昭用你疯了的眼神瞥过去:“天潢贵胄,身边能人异士不少,又比谁都警惕。能在他们身上下药,并非易事。”
也是。
下一瞬,他语气轻飘飘的。
“可既然要涉险,不如彻底点。”
魏昭:“容我想想。”
葛老眼皮一跳:“您想什么?”
“部署差不多了。”
反击该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