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
所有人都去休息了,只有苏胭的房内,灯火通明。
拓跋烈亲自守着发烧的苏胭,让大夫给她扎针,喂药。
一直忙到了后半夜,苏胭身上的温度才降下去,拓跋烈让所有人都退下,自己一个人陪着苏胭。
这些年来,这样的场景有很多。
每一次,拓跋烈都亲自照顾苏胭,对她心疼不已。
但是这一次,拓跋烈的脸色有些阴沉。
他知道,苏胭这是因为白天听到了傅景砺的声音,所以情绪激动,才会变成这样。
大夫说过,苏胭不能过激,容易引起身体不适。
果然是真的。
尽管高烧之前,她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
“苏胭,我到底要拿你怎么办?”
拓跋烈沉沉的看着床上烧得满脸通红的苏胭,语气低沉的问道。
……
苏胭这一病,就病了好几天,她一直反复高烧。
晚上吃药温度降下去了,白天赶路,温度又上来了。
去京都的路上,她几乎就没有下过马车,也没有出现在外人面前过。
尤其是,在傅景砺不经意出现在马车周围的时候。
她甚至连动一下都不愿意。
拓跋烈说,她带着面纱,就算下了马车,也没有人能够认出她。
但是她却十分坚定的摇了摇头:“不用。”
在西凉这五年,她没少听说傅景砺是怎么宠爱拓跋绵的。
就连当初那封害得她早产的书信,也是极尽细致的描述了傅景砺到底是怎么把拓跋绵宠上天的。
她其实派人去查过。
当初派来西凉帮助拓跋烈种植红薯土豆的人,他们都留在西凉,有两个已经结婚安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但是他们对苏胭十分崇敬,认出苏胭之后,就帮苏胭查了这个事情。
他们得到的结果是,傅景砺对拓跋绵很好,他专门在王府造了一个院子,只给拓跋绵一个人住。
那个院子里,有很多神秘的东西,都是恭亲王亲自网罗送过去的。
他们还查到,拓跋绵生了个儿子,而那个儿子,一直被傅景砺养在王府。
按照那孩子的出生日期来算,就是拓跋绵刚进入王府的时候,就怀上了孩子。
刚知道的时候,她有些承受不住,病了很久。
她无法想象,自己被人掳走了,下落不明的时候,傅景砺居然还有心思跟拓跋绵做那样的事情。
那傅景砺口口声声说的爱,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所以,这些年,她没想着回来。
“胭儿。”
拓跋烈看着似乎又陷入了自己世界的苏胭,开口喊了一声。
苏胭抬头:“怎么了?”
“马上就要到京都了,你打算怎么办?”
拓跋烈沉声问道。
苏胭清浅的笑了笑:“我到京都之后,会扮成霓裳坊的长工,跟着他们进府一趟,看看情况再说。”
五年不见,也不知道母亲到底怎么样了。
“嗯,我让千里准备了不少东西,到时候让人一起送过去。”
拓跋烈点头。
苏胭拒绝:“还是不要了,你准备的东西都是西凉的,要是被母亲看出来不对,我的行踪就要暴露了。”
她拒绝得十分坚定,也十分迅速,没有一点犹豫。
拓跋烈眉眼染上一抹笑意。
“好,都听你的。”
马车继续前进,很快就到了京都。
皇城近在眼前。
争做城内都在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看得出来,这次新王登基,京都上下的百姓,都十分高兴。
拓跋烈是代表着西凉来的,所以收到了十分的尊敬,礼部的官员安排了大阵仗来迎接,最后安排的地方,也是皇城内最好的驿馆。
一行人占了整个院子。
拓跋烈去应酬去了,让千里带着人把苏胭送到院子里。
苏胭不想下马车,马车直接赶到了院子门口。
“夫人,到了。”
千里的声音传来,马车里的苏胭才仔细的带上了面巾,准备下马车。
她刚钻出马车,旁边院子就传来了惊慌失措的声音。
“马,马惊了!”
然后,一匹枣红色的战马从旁边院子冲了出来,疯了一样直奔苏胭脸上而来。
苏胭根本来不及躲闪,千里也隔着不小的距离,根本无法拉开苏胭。
就在她以为这次要受伤的时候,旁边一道黑色的影子突然出现,直接捞起她的细腰,把她从那匹疯马面前救了下来。
苏胭惊魂未定,双脚站在地上半晌之后,才想起来跟人道谢。
“多谢……”
她抬头,风吹起她的面巾。
然后,她看清了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到底是谁。
是傅景砺。
他低着头,眼神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里,明显闪过一抹失望。
苏胭只是看了傅景砺一眼,就迅速移开了视线。
她仓促的后退了一步,沉声说道:“有劳公子相救,日后定当让西凉王上门重谢。”
傅景砺双手背在身后。
刚才搂过苏胭的修长手指忍不住摩挲了一下。
她身上的味道很熟悉。
但是那张脸,那说话的声音,根本就不是苏胭。
“夫人不必客气。”
傅景砺阴沉着一张脸,当下就转身离开了。
千里连忙走了过来,一脸紧张的看着苏胭。
苏胭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我易容了。”
还好她下马车的时候留了个心眼,易容了,才会没有让傅景砺认出来。
不然那么近的距离,他只要仔细看一眼,就能认出自己是那失踪好几年的恭亲王妃。
“夫人高明。”
千里立刻松了一口气。
“属下这就去查一下,那匹马为什么会受惊,夫人放心回房休息,月牙小姐已经送到房内去了。”
苏胭点了点头,转身进了房门。
房门被关上,苏胭卸下了脸上的易容。
原本平静无波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一抹裂缝。
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傅景砺,他居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那张脸变得更加稳重犀利。
他深邃的眼睛,似乎看一眼就要把人吸进去,能够看穿所有人的秘密。
对上他视线的那一秒,她差点维持不住自己伪装出来平静。
“阿妈?你怎么?”
原本睡着早就被奶娘抱到房内来的月牙,她揉了揉眼睛,从床上爬了起来,就看到阿妈满脸苍白的坐在地上,似乎很是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