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闻溪刚回府,看门的刘二就立即将沈老夫人回来了的消息告诉了她。
“许娘子并不是夫人亲生的,为何你们都对她如此恭敬?”新来的刘二对此很是不解。
明明在这之前与夫人更亲近的表姑娘刚回来,吴立却没有提醒对方,而像这样的小事他已经发现了不止一人,也不止一次。
只见刚向许闻溪通风报信的吴立取出许闻溪刚赏的小荷包,从中取出一个二两的小银裸子,说道:
“看到没?”
刘二眼睛顿时都睁大了,要知道他们在沈府做下人一个月也才两贯钱,没想到许娘子随便给次赏钱就能如此之多。
吴立得意地笑了笑,说道:
“虽然并不是每次都有赏钱,但是闻溪姑娘可是这满府里最大方的主了。”
吴立见这新来的下人什么都不懂,便给对方开始介绍。
沈府是从曾老太爷开始发家的,充满了运气的成分,可也仅限于摆脱了泥腿子的身份,能给儿子娶上镇上秀才家的女儿而已。
倒是曾老太爷的儿子,也就是沈老夫人的丈夫,沈老太爷是个有慧根的,带着沈家做起了生意,甚至平日里还教了自己夫人不少。
可惜沈老太爷的命不好,早早去世了,留下了沈老夫人孤儿寡母苦苦支撑,直到许闻溪这颗明珠被发现。
如今沈老夫人是一家之主,自然不需要再如何打点。
而沈老爷是个烂泥,自己的钱财都管不住,也没钱可打点;那沈夫人是个眼皮子浅的,手里有再多的银子都不够往娘家搬。
至于沈轻舟和沈一雁嘛,一个是读书人从不过问此等俗物;另一个则是花钱大手大脚的主,自己的体己都不够花。
府里的主子来来去去,竟然只剩下了一个表姑娘和买来冲喜的许娘子。
但表姑娘别看平日里对谁都很温柔的样子,可手里没银子,笑得再好看对他们来说也没用。
而本应排在主子最末的闻溪娘子,却因为掌管着府中大半的生意,自己也是个有脑子主意正的,平日里规矩虽严,可出手却最大方。
吴立介绍完之后,意犹未尽地总结道:
“比起到手的银子,那些不痛不痒只要不犯错就能遵守的规矩,还真不算点什么,甚至为了银子,大家都巴不得到闻溪娘子的玲珑院去做事。”
然而在听到许闻溪竟然是冲喜娘子的时候,刘二的面色变得非常古怪,直到吴立的话结束,才忍不住问道:
“你是说,许娘子是给少爷冲喜的?”
吴立理所当然地回道:
“对啊!”并惊讶地反问道:
“你难道不知道?”
刘二闻言打着哈哈称自己是外乡来的,所以并不知道这件事。
这顿时引起了吴立的倾诉欲,立即将当年许闻溪自主卖身的事情又生动形象地说了一遍,说得好像他当时就在旁边看着似的。
还好吴立的嘴是个把不住门的,刘二顺势又从他嘴里探了几件事。
也知道了当年因为情况紧急,许闻溪和沈轻舟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拜堂,只是在祠堂里供了婚书,许闻溪就被送进喜房里伺候沈轻舟了。
不过据说两人至今没圆房,一是因为沈轻舟当年病重,二是因为许闻溪年岁太小尚未及笄。
“那婚书既然没有送去官府登记,自然算不得夫妻。”刘二说道,心里也稍稍松了口气。
哪想吴立却不高兴了,冷着脸说道:
“你胡说什么,闻溪娘子今后自然是要做这府中主母的。”
刘二笑了笑没说话,从刚才吴立的态度,他也知道比起洛绾颜,对方肯定是更想要许娘子做主母,甚至这府中肯定还有不少人也是这想法。
不过今日得到的消息可不少,得尽快给主子送去。
许闻溪回玲珑院没多久,红姒也终于回来了,见许闻溪正在更衣,她立即接过小丫鬟手中的活计,接着为许闻溪梳妆。
一边梳妆,红姒一边小声地说道:
“娘子,那车轴奴婢让人看了,说是被人做了手脚,好好的木头让人锯了一半,只要稍微有点颠簸,那是肯定要断的。”
闻言,许闻溪顿了顿,问道:
“只是车轴有问题?”
红姒回道:
“奴婢只查到这些,不过回来的时候去马房那边问了一嘴,说昨日辞了一个长工,说是手脚不干净。”
闻言,许闻溪觉得很是可笑,却一点也不意外,甚至就连背后究竟是谁做的手脚她都能猜出来,可她又能做什么呢?
“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许闻溪将刚簪好的蝴蝶簪子拔了下来,换了支素净的银簪子,说道:
“走吧!去给老夫人请安。”
在能够彻底反抗之前,她似乎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忍着,可向来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前日防贼的道理?
只是不知道这做贼的有没有防贼的本事了。
闻溪对着镜子微微低了低眉,做出一副温顺的样子,接着满意地勾了勾唇角,起身带着红姒往松鹤院的方向走去。
刚到松鹤院门口,就发现看门的婆子们竟然不在,也不知道又去哪躲懒喝酒去了。
向来重规矩的许闻溪却没在意,毕竟她规矩再多哪能管到老夫人的院子来。
倒是扫洒的小丫鬟发现了她,却没有想起要进去通报,直到许闻溪进了屋,才慌慌张张想起帮忙撩帘子。
而还不等她赶上,跟在许闻溪身边的红姒早已先一步上前为闻溪打帘。
刚进堂屋,里面就传来了摔杯的声音,与沈一雁的惊呼声。
许闻溪和红姒相互对视了一眼,挑了挑眉,可不等她们走进去,就被人发现了。
本在偷看的丫鬟惊呼出声:
“闻溪娘子!”
里面的声音随之一静,接着响起沈老夫人的声音:
“许丫头来了,还不快进来。”声音苍老慈爱,全然听不出刚才摔杯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