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睿起初还得心应手,到后面就有些乏力了,他很想抽身离开,但又不得不挡在皇帝身前。
几个刺客之间配合很默契,这出戏又演了一会儿之后,他们终于开始做正事,刀剑相交间,有一人默默退远去,从怀中掏出一只小小的手弩,上面是一只一指长的小箭,在同伴的配合之下,通过预判,把箭正正射进了他的腿心。
就在此时,外头又涌入了一大帮刚刚赶来的禁军队伍,在绝对的人数压制上,很快就制服了刺客。
刺客们全部被押走之后,场面上才稍稍平静了一些。
臣子和女眷们陆续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惊魂未定的抚着胸口。
后面赶来禁军首领跪在地上,道自己救驾来迟,请皇帝责罚。
做戏就要做的圆,平南帝给了他们一些惩罚后,才让他们退下。
最后,大殿中央只剩下薛睿一人。
他单膝跪地,因为一条腿上还插着箭,血还在缓慢的往外冒着。
他不敢轻易拔箭,会让伤口扩大。
“快!宣太医!喊卢域来!一定要卢域!”
平南帝下令后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卢太医就被快马加鞭的带了过来,而薛睿这是被带到了后殿的偏房中。
前头宫宴还在继续,后头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薛睿全程黑着脸,他总觉得事情不对,为何受伤的只有他一人?
可偏偏又没有什么话可说,是他要护驾,也是他应该护驾,护驾成功后,皇帝也很急切的要让太医给他医治,明明一切没什么问题……
这种不对劲的感觉难以言表,但他很快就没空瞎想了,因为箭被拔出的那一刻,简直痛到心脏都在抽搐。
他想要回头看一眼伤口,但因为伤在腿肚子上,他此刻是趴着的,回头看也极其不方便,身子还会不自觉的稍稍扭动一点。
“薛将军别动。”
卢太医严肃的说了一声,薛睿也就不再转头去看。
见他老实了,卢太医这才敢动作。
他拿着那根箭,在箭头与箭身衔接的地方稍稍转了一下。
原来那剪头上有一个极小的孔,箭插在人身体里是,若那人还剧烈地动弹,血液就会进入到那箭头的小孔里,缓缓流到箭身中。
那箭身是特制的,中间空心。
卢太医将里面的血倒在了小瓶子中,然后收进自己的药箱里,再把箭给处理掉。
他行云流水的做完了这些,薛睿以为他不过是在挑选伤药,并没有多想。
接下来,卢太医熟悉的帮他把伤口包扎好,然后到前头去复命。
处理完这一切后,他顺其自然退下,回到太医院,拿出那一小瓶血液,又从抽屉中取出白日小宫女得来的静兰公主的血液。
因为今日是中秋,此时又已经天黑了,太医院其他的太医都休沐回家了,但却多了一个卢域不太熟悉的身影。
那个身影站在门外,很礼貌的敲了敲门。
“谁?”
卢域下意识要把两瓶血液收起来。
“顾知延。”
门外人回应。
顾知延?
卢域知道他,因着他与皇帝之间有着绝对的信任,所以这些事情,除了苏明樟意外,他是唯一知道的人。
他知道顾知延的身份,只是不知道他今日会来,所以还是留了一份警惕。
“顾知延?不认识。”
“卢太医,是苏相让我直接来寻你的,我也是借着苏相手下的掩护过来的。”
听到苏明樟,卢太医这才放下戒备,走过去开了门。
苏明樟之所以会让顾知延来,是因为他是这件事情最初的怀疑者和知情者,如今要见证真相,他理应看着。
卢域干脆把两个小瓶子递到他手上,“顾大夫,你来吧。”
顾知延年长一些,卢太医对他算是尊敬。
顾知延点了点头,接过瓶子,在清水中各滴了一滴鲜血。
两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水面,只见两滴原先各自漂浮在水面上的血液缓缓相融,到最后不分你我。
“果真……”
顾知延自言自语地喃喃,双眸有些湿润。
他明明早就知道的,他早就猜到了!可他实在是无能为力,才让先帝的血脉被混淆了那么多年!
如今结果出来了,那就要快刀斩乱麻,今夜就要把这个事情了结!
卢太医和顾知延拿着两个小瓶子,瓶中还有剩下的血液,然后径直走出了太医院。
方才假装救驾的那一波禁军并没有走远,他们得到命令,在宫里待命。
卢太医寻到他们,下命令道:“到大殿偏殿中,直接抓住薛睿,另外你们几人,去压住静兰公主和太后。”
“这……”
禁军们看着卢太医,他们要听一个太医的?
怎料下一刻,卢太医从怀中掏出一块御赐令牌,于是禁军立马动身。
此时的薛睿依旧趴着,突然间十余人夺门而入,冲着他就杀过来。
而薛睿虽然中了计,但本身的谨慎和反应能力还是有的,他忍着腿上的伤痛,立刻起身先退开,拉开一些距离后,摸到了手边的一个花瓶,砸碎后随意捡了一块瓷片捏在手中对抗。
“禁军?你们什么意思?皇上又是什么意思?”
禁军们没有人回他的话,只想把他活捉。而彼时的大殿上,闯入的禁军犹如第二波刺客,众人又开始后退,静兰公主退到了最里面,可依旧被一把拎了出来。
太后看到这一幕,心里多少也有数了。
她不敢相信这一切,就这样莫名其妙暴露了,突然心口一疼,两眼一抹黑,直接晕了过去。
于是一个禁军把晕倒的太后架到了中间,和静兰公主一起按倒跪在地上。
太后直接倒在了静兰公主怀里。
“你们做什么?这到底都是在做什么?母后……母后你怎么了?!”
静兰公主惊声大叫,周边其他的臣子们也是愣住了,有几个先缓过神来的不解的问道:“皇……皇上,这禁军为何会对太后和公主下手?这是……”
“这是朕的吩咐。”
平南帝平淡的回答道。
“为什么?!”
静兰公主都顾不得礼数了,直接对着皇帝大声道:“母后与我做了什么事情?竟要这样对待我们?这就是众人口中的明君吗?!”
平南帝抬手,示意她闭嘴,“再等一下。”
等薛睿。
薛睿勉强地反抗,但他知道自己最终会倒下,于是偏要全力到窗边,从袖中的暗袋里拿出一个烟弹,伸出手把它打向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