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十一月底，京唐的天便冷得厉害，隋明禹开着车将田黎送到学校后，贴心地帮他围上了一条围巾。
田黎感受到一片柔软与温暖，他动了动脖子，看向驾驶位的隋明禹笑了笑。
隋明禹亲了亲他的额头，“在教室热得话就摘掉。”
田黎点了点头。
隋明禹看着他被裹得像小企鹅的样子，勾了勾嘴角，一脸宠溺地笑了起来，“这两天比较忙，不能陪我们宝宝上课了。”
“没事的，你别太辛苦。”田黎嘱咐道，隋明禹具体在忙什么，他并不清楚，只听他说过在做什么项目。
隋明禹揉了揉他的头，“等忙完这阵子，我带你去滑雪吧。”
“好。”田黎满足地笑了笑。
“快去上课吧，到时间了。”
田黎下车之后朝隋明禹招了招手，走进了学校。
隋明禹在外面等了一会儿，看不到田黎背影后才离开。
田黎今天上的是补修课，没见到陈执和辛以诚，反而偶遇到了林裴楷。
林裴楷脸色很不好，眼下一片乌青，唇上也没什么血色。
“你怎么了？”田黎走到他身边，拦住双眼无神，低头向前走的林裴楷。
“田黎？”林裴楷木然地看向他，有气无力地说。
“生病了？用我送你去医务室吗？”田黎问。
林裴楷叹了口气，“没关系。”
“可你看起来很不舒服。”
林裴楷摇了摇头，勉强地扯出一抹笑，“田黎，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田黎怔了一下，“我挺好的。”
“那就好。”林裴楷抬手看了看时间，“要到上课时间了，我真没事，就是昨天做兼职做的有些晚，等周末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好。”
“那我就先走了。”林裴楷朝他挥了挥手，说罢加快了脚步。
“哎呦，这不是田黎吗？在这遇到你了，很巧啊。”
田黎闻声看过去，只见李文来抱着书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田黎眉毛一挑，微微点头，随即转身就要走。
但李文来却加快脚步，将他拦了下来。
“这么着急走干嘛？最近怎么样啊？”李文来脸上堆出一抹笑。
“有什么事吗？李老师？”田黎看向他。
“身为你曾经的导员，关心一下你啊。”李文来伸手想拍拍田黎的肩膀。
田黎侧身躲开，“多谢李老师关心。”
“哈哈，哎呀，田黎你这就见外了。”李文来推了推眼镜，眼睛闪过一丝精光，“你知道吗？我前阵子发现了个特别有意思的事儿！”
田黎不是很感兴趣，淡淡道：“我不知道。”
李文来嘴角抽搐了一下，自顾自地说起来，“我前阵子看了看我上高中时的照片，你猜怎么着？我发现啊，我跟你哥是高中同学啊！”
田黎皱了皱眉，“我哥？”
“对啊，你哥不是叫田麦吗？”李文来说。
田黎脸色沉下来，目光有些冰冷地看向李文来。
李文来被他看得有些发怵，不过脸上的笑容还挂着，解释道：“我看过你的个人信息，我就说你爸妈的名字，怎么这么耳熟，想当年我和你哥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
田黎没说话，直勾勾地看着他。
“你哥当年在我们班可是很受欢迎的，成绩不错，长得也很好，说话做事妥帖周到，就是可惜了，早早就去了。”李文来面露哀伤，“不过为救人而死，实在是值得人敬佩。”
田黎咬紧牙关，眉头皱得更紧，他捏了捏耳钉转身就走。
李文来拉住他的胳膊，被田黎一把拂开，但他也不气恼，虚情假意地说道：“早知道你是田麦的弟弟，老师肯定会对你多加照顾的。”
田黎半眯起眼睛，瞥了李文来一眼，然后不再停留转身就走。
李文来看着田黎的背影，甩了甩手，小声道：“不愧是田麦的弟弟，一样让人讨厌。”
田黎下节课上的心不在焉，他觉得自己不是坐在教室里，而是溺在深海里，腥咸的海水从鼻腔灌入肺里，掠夺走他赖以生存的氧气。
他窒息了，却没有死。
他拿起桌上的笔，在桌下狠狠戳进手心里，疼痛让压抑释放，窒息感消散，他从海底漂到了海面，但却没有真正得到救援。
他拿出手机，打开和隋明禹的聊天界面，聊天背景上的两人的照片让他缓解了不少，点开相册来回翻看隋明禹拍过的三张照片，它们就像是一根浮木，托起了在海上漂流的他。
可浮木远远不够，他需要一艘船来载他上岸。
我想你。田黎给隋明禹发了一条消息。
田黎紧紧盯着屏幕，等待隋明禹回复他，时间过了好久，久到下课铃声响起，教室里的人走干净，隋明禹才回复了一条。
怎么了？
田黎手指颤了颤，回复道：想你了。
今天回去的可能有点晚，你先睡。
田黎呆呆地看着这条消息，好半天才回过神回复：好。
他身体不舒服，所以没去做兼职，晚饭也没有吃，直接回了家睡觉。
梦里，他再次回到了八岁，一个色彩缤纷的游乐园，在游乐园的最东边有一个小湖，原来可以供游客划船，但因为安全问题已经废弃不能使用了，湖面上停泊着几只掉了漆的玩具船，有小鸭子形状，还有当时最火热的动画片主题。
这个游乐园并不正规，游乐设施也很破旧，田黎踏入其中，眼前灰蒙蒙一片，四周没有人，显得格外阴森。
他不受控制地走到了那片湖的旁边，见到了一个人背对着他站着，他走近发现是他的哥哥，田麦。
“哥？”田黎的声音有些颤抖。
梦里的田麦转过身，田黎看清他的样子，是他当时只有十六岁的哥哥。
“田黎，你长大了。”田麦面无表情地说。
“哥？”田黎愣在原地全身僵直。
“田黎，对不起。”田麦说完这句话，径直走向湖里。
“哥！不要！”
田黎猛然睁开眼，翻身坐起，心脏砰砰跳着，他摸了摸额头，上面布满了细细的汗珠。
卧室里昏暗无比，他缓了好一会儿，突然听到了隋明禹的声音。
“宝宝，怎么了？”
田黎猛地抬头看向卧室门口，只见隋明禹穿着围裙站在那里，手里还拿着锅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