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下,落日的余晖逐渐落入温家这座百年的祠堂中,让人觉得庄重静穆。
老太太颤巍巍地走过去,望向历代祖先供奉家谱的地方。
许久她才开口,“舟山将那东西拿下来,当初是你给小棠上的,那就由你来办这件事。”
温舟山神情变得凝重,目光庄重,双手将家谱取了下来。
有仆人进来端了一盆水,他便将家谱放在一旁,净了净手,又带着众人向历代祖宗上了三根清香。
温舟山这才打开家谱,找到自己名下子女那一行,拿起一旁的毛笔,轻轻地将人名划去。
温舟序突然想到那丫头还不知道呢,眯起眼睛,“母亲,大哥,谁去给小棠说呢。”
温舟山思虑许久,将目光放在母亲一旁的年轻人身上,还没等他说话。
陆珩礼目光似无意扫过母亲的牌位,神情一怔,“我来吧。”
此刻众人感觉到他有话要说,当年温舟烟去世,帝都陆家来人都没有,这孩子亲手办好母亲的丧事。
老太太不由得眼神一亮,恰好也是时候,“你们都在,这件事也说说。”
众人目光互相交换,便大概知道差不多了。
有人开口说:“阿礼想将他母亲的骨灰带回陆家。”
祠堂里顿时安静下来,当年郁蕊希和温舟烟双双在宜城出车祸的事情,给温家打击不小,温老爷子因这件事去世。
至此家里这件事都是忌讳。
老太太盯着陆珩礼发出浓重的叹息,眼神有怜爱也有不舍。
她看着女儿的牌位,捻着手中的佛珠,“烟儿想回家的,阿礼来接她了,她离开陆家够久了。”
温舟山和温舟序看着母亲难过的样子,不忍去看眼皮低垂。
当年温家本来不同意妹妹和陆衫廷的婚事,可是比不过妹妹喜欢,后来却是客死故乡,陆家那负心汉也没来看。
老太太眼里含着泪水,不忍再看,“烟儿回去若是开心就回去。”
风吹向祠堂明暗摇晃的烛火,落在他的眼底,陆珩礼墨瞳中闪过一丝暗色,片刻后又消失不见。
老太太有些体力不支,年纪大了,便看着众人,“舟山你扶我回静园,阿礼和舟序招待他们。”
陆珩礼点点头。
—
片刻之后,众人去了曲影餐厅,这里是温家招待来客的。
这餐厅临于水上而建筑,四周环水,杨柳垂低,顺窗而下,水波荡漾。
大约坐了三四桌子,众人好久不见互相聊天。
陆珩礼坐在温舟山旁,目光却向不远处的梅园看。
等到将茶上来,茶香弥漫,听着这窗外水声,好不惬意。
忽然有人道:“怎么不见宜棠那丫头。”
“是啊,那丫头呢。”
温舟山笑呵呵说道:“那丫头前几日病着,这几日好些了,我让人去叫。”
便看向身旁的他,“长辈都想见见小棠,你去看看她方不方便过来,正好也是个机会。”
温舟序喝完一口茶,眉色浅浅,“是啊,他们就想要将小棠当儿媳妇,这群不识货的老家伙。”
陆珩礼握着茶杯的手一顿,漆黑温润的眸子向门口望去,“小舅,舅妈来了。”
温舟序下一刻看到妻子就站在门口,池玉姝瞬间直接过来拽着他的耳朵,“温舟序你什么时候转行当媒婆了。”
“疼,老婆。”温舟序眼睛鼻子挤到一起,“好疼的,你谋杀亲夫。”
池玉姝神情愉悦,柳叶眉弯弯,直接将他的耳朵拽起,“那要不我把罪名坐实。”
温舟序不说话了,这小子刚才看见也不提醒他。
他气愤地瞪了一眼陆珩礼,没想到自己的大外甥丝毫把他不放在眼里。
两人只差六七岁。
这家伙平时不叫自己舅舅,今日却叫了,果然挖陷阱给自己。
温舟山不禁一笑,便向门口的人招招手,“小棠过来坐。”
门口有一袅袅而立的倩影,一身淡绿色的旗袍,胸口开襟处采用双排的珍珠扣子,阳光下发尾处两朵淡红色海棠花在阳光下晃动。
等逆着光线走进来,众人才发现来人眉眼似秋水,怀里抱着琵琶。
阮宜棠浅浅向众人行了一礼,与他的目光相撞又很快撤去。
他透过迷蒙的茶汽去看她,黛眉似春山,盈盈而尽是春波,像一支打了水珠的海棠花。
清泠的声音坠地,众人犹听天籁之声。
阮宜棠眉眼带笑,缓缓开口,“宜棠见过各位叔叔伯伯。”
说完之后她便坐在温舟山旁边,也是陆珩礼的对面。
男人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若有若无地靠近。
温舟序有些不好意思,“小棠,小叔叔刚才说的话你不生气吧!”
阮宜棠低头一笑,“小叔叔是嫌弃我了。”
“没有没有,你冤枉小叔叔了。”温舟序尴尬一笑,“阿礼你说呢。”
陆珩礼只是淡淡喝茶,连个目光也没给他。
温舟山无奈叹口气,“舟序你啊…”
开席了,老太太传话过来就不来了。
便开始依次开始上菜,先是开胃的小菜,然后是主菜。
第一道主菜是“棠色之语”,今天的主厨开始说道:“时下用海棠做造型,最中间花蕊是白色糯米,花瓣采用莲藕,浇上蜂蜜可食用。”
“不过各位可有诗应景。”
温家每年每到祭祖之时,会开展一些家族活动,比如这题诗会,也是从老一辈子遗传下来,促进家族之间亲人的情谊。
若是带旁的女眷过来,也有以诗会佳人之意。
便有一人道:“玉棠脂色半月秋,残红泥藕作白花。”
温舟山不由得点头,“很是应景,就是觉得还差些诗意。”
主厨微微一笑,向温舟山旁一人行一礼,“表少爷也试试。”
陆珩礼放下茶杯,窗外的光线落在他的身上,浅浅晃动着半分水色。
他坐在主位上,眉眼轻抬,“棠凝脂红落春山,应是醉笑美人骨。”
温舟序默默和妻子相看一眼,闷着笑意,“我觉得应景,不如让小棠给长辈们弹一曲,佳人么,这里也有。”
阮宜棠一下未语含羞,没想到扯到了自己身上。
刚抬眸便看见他的目光看了过来,墨眸像是晕染几分水墨色,悄悄化开。
“你愿意就弹,若是不舒服,长辈们也不会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