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那次匆匆一面,短暂交集过后又是分离。
虽然见不着,但总是会从旁人嘴巴里听到近况,有时候带着玩笑,有时候是挤兑。
“你死对头这次报道的版面比你大啊,谢队。”
“你死对头升军衔了,你怎么还敢睡得着的。”
“你死对头远程狙击破军部记录了,不能输,我们是不是搞个暗杀人头记录去申请?”
谢星忱很乐意听。
如果没有人提,林曜这个人,真的就完全淡出了自己的生活。
估算着时间,大四快结束的时候,谢星忱开始营造出一种移情别恋的上头,三天两头在状态里发一些酸牙的话。
主要是给老头看的,装得连程博言都信了。
连夜拎着行李就冲军营,拿着手机质问:“你说的那Alpha是谁?啊?渣男。”
【跟一Alpha格斗打了一架,他骂我是管不住信息素的狗,好带劲,喜欢】
【怎么有人讲话不超过两个字的,要么骂我蠢货,要么骂我废物】
【真奇了怪了,碰到他就高兴,Alpha之间不是信息素互斥么,什么情况?】
【放心,他没加我好友,哥们这是暗恋】
评论清一色的:【你这还叫暗恋啊,太放肆了...........】
谢星忱周遭的人都知道他喜欢上了一Alpha,大家在军队里排查了半天,也没能对号入座,于是茶余饭后的八卦都变成了,谢星忱到底暗恋的是谁?
谢星忱看着许久不见的兄弟,笑得不行:“我哪儿渣啊。”
“你这还不渣?表面上说要分开调查,背地里毫不避讳示爱别人。”程博言无情辱骂,抬手勒他脖子不让人动。
“就是林曜。”谢星忱握着他的手腕,反手把人摔沙发上,“你再看看。”
“我再看一万遍你暗恋的也是个Alpha,林曜是omega,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么。”程博言一脸无语。
“林曜二次分化前不是Alpha么,傻逼。”谢星忱骂他。
程博言:“................”
他有一种千里迢迢跑来被人秀了一脸恩爱的无语。
谢星忱眼神睥睨:“智障了吧。”
程博言低头咬烟:“真无语,不过连我都骗过了,你爸肯定信。”
“信,他最近老问我,到底喜欢上谁了。”谢星忱靠在桌边,也慢悠悠点了一根,“我跟他说,反正双A互斥,人家也不搭理我,先暗恋着吧。”
“你这一招,太狠了,用知情者的信息差来骗人。”程博言放松下来,“他肯定觉得你们俩老死不相往来了,放心让你接触他的关系。”
谢星忱嗯了声:“我已经找到了几个当初实验室的工作者, 和一些他们擅自保留的实验记录,血疫,是他们做的,板上钉钉的证据。但实验不止于那年的大火,我要找到新的基地。军部的几个跟我爸走比较近的,也搭上了线,目前进展还算顺利,不说我了,你怎么样?”
程博言唔了声:“我最近也挺忙,军区研究所的申请过了,我们几个,简直分散各地。”
“贺离呢?他去哪儿?”谢星忱问。
“他.....过了军区新闻部的审核,真成战地记者了,大一的时候不会想到这么怂的一个人,居然上了前线。”程博言垂眼,“不怕死。”
谢星忱笑:“担心人家啊,担心就说啊。”
“他那个木鱼脑袋,听得懂才怪。”程博言学贺离的语气讲话,“呆在实验室里的人当然是胆小鬼呢。”
谢星忱笑得不行:“是他能说出来的话。”
“上周碰到林曜,他最近半年都没回学校,变化好大。”
程博言手指在脸上滑过,比划道:“戴着个面罩,就露一双眼睛,怪不得军部里没人怀疑他是omega,简直比Alpha还要A,说话就更简洁了,特别酷。”
谢星忱想到之前隔着飞行器的匆匆一见,垂眼道:“之前联合作战,也没说上话。”
程博言心想,那么冷淡的人,几年的毫无交集,连爱意是否还残留都看不出来,谢星忱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但仍然宽慰道:“再等等,很快了。”
谢星忱低头弹着烟灰,心想,还要等多久呢。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分别比他想象中的漫长也难捱,他现在都不太确定林曜到底还有没有在等了。
时间模糊了彼此的情感和记忆,当初短暂的甜蜜褪色,成了青涩的那些年。
“林曜,身边有追求者吗?”谢星忱问。
“要说没有,你也不信啊。”程博言哎了声,“不过他心思也没在谈恋爱,不至于给你戴绿帽子,不过,你们之前算分手了么?”
谢星忱定神了将近一分钟,才低声道:“没吧,我也不知道。”
谈了没多久恋爱,分开将近四年,他是真不确定了。
但没空伤春悲秋,之后进入了毕业收尾的忙碌和频繁的战乱。
那阵子忙完,军部高层又下了命令,将成立联合特训小组,各个军区各个部门都将选出优秀年轻的军官,成立以三个月为期限的预备训练教官,代为培训各个军校的优秀新生。
谢星忱得知这消息的时候,正在家里吃饭,眼皮都没抬:“不去,前男友在呢,多尴尬。”
都不用想,林曜肯定位列其中,年轻军官的佼佼者,不会有比他更好的了。
碰了面还不能说话,比不见还难捱。
谢恒之却饶有兴致道:“你现在又不喜欢他,碰见怎么了?”
谢星忱猛然抬头,瞬间明白了他打什么算盘,试探,看自己是不是真的和林曜断了关系。
四年了,他还对自己提防,老东西。
“不想去就算了,找个理由推掉。”云青轻声道,“儿子,你喜欢的那个Alpha到底是谁啊,我们也没这么古板,如果家庭合适,可以带回来看看。”
“不合适,都说了,人家不喜欢我。”谢星忱懒懒道,“那什么破训练,真不想去。”
“军部的强制命令,你得服从。”谢恒之眯了下眼,“就谈了几天恋爱分手,有什么尴尬。”
谢星忱不说话,低头吃饭,囫囵道:“我考虑一下。”
后面连着好几天晚上,谢星忱都梦到了林曜,梦里的他看着特别冷淡,本就性子冷,再没表情的时候,连眼神都生出一股厌倦来。
“谢星忱,你太慢了,我不想再等。”林曜说,“别查了,我们就这样吧。”
“曜曜.....”谢星忱除了叫他的名字,一个字也说不出。
林曜残忍道:“当初我给了你机会,让你许第三个愿望,你说不出让我等你的话,那我也不算失信。”
“对。”谢星忱伸手想抱他,手臂悬空又落下,“对不起。”
“你说过太多次对不起了,我不想再听。”林曜说,“你也付出了几年时间,我大方点,跟你一笔勾销了。”
谢星忱感觉心脏被抓紧又松开,喘不上气。
他看着面前的人,冷静,疏离,善解人意,却和每天早上闹铃里那个说着“谢星忱,今天的林曜比昨天更喜欢你”的林曜相差甚远。
“可我不想跟你就这么算了。”
林曜看着他,一字一顿:“谢星忱,我们中间隔着千山万水,我等不动了。”
谢星忱猛然醒来,心跳骤停。
虽然知道是梦,对话却无比真实,他捂住脸,明知此刻见面不是最好的时机,明知集训里可能有谢恒之的眼线,却仍然难以忍耐。
“曜曜,对不起,我撑不下去了。”谢星忱手指抚过相册里的照片,那张青涩又桀骜的脸,“让我自私一回,见见你好吗。”
林曜一整天都心神不宁。
从昨晚开始,心脏就疼得厉害,段铮同他一起前往集训基地,等落了地,才感觉那股心悸褪下去了些。
“曜哥曜哥曜哥!看我出息了,我也在!我是新闻部的教官哦!”
刚下飞行器,林曜就见着一个黑影扑了过来,脑袋跟小狗似的拱来拱去,“穿军装好帅啊,想死你了。”
“你当教官?”林曜揶揄,“不会是来误人子弟吧?”
“当然不会!”贺离看到跟在后面的段铮,他乡见面实在是高兴,“程博言也在路上,这简直就是我们崇清的同学会嘛,就差谢狗了。”
突然听到名字,林曜愣了几秒钟,低声道:“他不会来的。”
明知是试探还出现,太傻了,不是谢星忱的作风。
“吃早饭了吗,我给你带了豆浆。”贺离从背包里掏出一个软杯和吸管,“给你。”
“另一杯给我的?”段铮十分自然伸手去拿。
贺离一脸尴尬往后撤:“我不知道你也在,这是留给程博言的,抱一丝哈。”
段铮:“.........”
旁边好几个新兵在捂着嘴巴偷笑,不敢大声。
林曜也跟着笑了下,正准备把吸管插进去,听到后面突然传来一阵很大的风声,像是飞行器降落。
“是博言到了么?”他随意转过头,看着从飞行器上下来的人,浑身定住。
那人穿着肃穆的军装,看上去高大挺拔, 腰身被皮带束紧,走过来的时候,压迫感强势到了极点。
周遭陆陆续续抵达了很多的人,吵闹得厉害,林曜却什么都听不清了,耳朵被螺旋桨的声音闹得轰鸣。
像是昨夜的梦, 而梦里的人突然就出现在了眼前。
他无法开口,也不敢认。
昨夜的梦里都克制,他们生怕露出一丁点的破绽,所有的努力前功尽弃。
而此刻,那个人朝着自己越来越近,脚步落定,停在跟前,旁边的贺离大叫出声:“你不是不来吗?搞突然袭击啊!”
“还是想来,就来了。”谢星忱视线定格在林曜身上,抬手拿走他手上的吸管调转方向,利落插进豆浆杯里,低声道:“吸管反了。”
他收回去的时候,手指不经意擦过手背,林曜紧张得手指用力得差点把豆浆弄洒。
不是做梦。
曾经想象过千万次可能重逢的场景,却绝不是今天,此时,此刻。
“好久不见,变笨了。”谢星忱替他把豆浆拿稳后,克制收回。
林曜才感觉冰凉的四肢在一点一点回温,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不知哪一句才符合他们现在的关系。
于是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十五岁初次见面的那句。
“谢星忱,找死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