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跃远远的坐到观察室另一边,两人泾渭分明。
穆白暗中瞥了一眼,原本他没想发生冲突,但对方那瞧不起人的样子,看了窝火,他在诡异末世摸爬滚打一年,回来哪能受这鸟人的气。
好在,这一局,他确实完胜对方。
审讯室内,邵昱正在交代案情。
“我从小被母亲寄予很大的期望,我是我们村的第一个大学生。
为了在城里定居,成为她所期望的,体面的城里人,我还选了刘雨柔作为妻子。”
钱警官看着案件资料,资料中显示,被害者刘小爱是刘雨柔的侄女,八年前死亡,若能平安长大,现在也有十五六岁了。
“我对刘雨柔,曾经是爱的,亲自娶回家的老婆,怎么会没喜欢过。”
钱警官嘴角抽搐,心中不屑:“你喜欢人家还杀了人家侄女?”
回想起往事,邵昱的表情有些痛苦。
“我也不想,但是她,她娘家人,都看不起我,觉得我配不上她!跟她结婚之后,我对她哪里不好,家里的活全是我在做,年假节日一个都不敢忘,工资全部上交。
就这,她还嫌我窝囊,嫌我没本事,我男人的自尊都快被她踩到泥地里了!”
钱警官把桌上的矿泉水递给他:“别激动,慢慢说。”
邵昱接过矿泉水,拧开抿了一口,继续道:“她侄女刘小爱,跟她长得很像,尤其是那双眼睛,简直是另一个缩小版本的她。”
“所以你就对年仅七岁的刘小爱动手了?”
“我,呵,”邵昱突然冷笑了一下,“是,没错,我对刘小爱动手了,但都怪刘雨柔,是她逼我的,她公然的把情夫带回家,还当着我的面调情。”
钱警官:“情夫?”
“是她学校的副校长。”
他们夫妻俩都是老师,只是就职学校不一样。
“我没有选择,实在忍不了,才对刘小爱动手。”
穆白听到这里,心里恶心的一批。
这种男人,不敢对出轨的老婆做什么,反而把气撒在更弱小的刘小爱身上,口口声声都是别人的错,是别人逼他的。
你可以离婚呀,没有人把你和你老婆捆在一起,说没有选择,其实是有选择的。
下边邵昱交代了一些杀害刘小爱的细节,长湖公园设施老旧,得知大舅哥家喜欢带刘小爱在长湖公园玩,他就准备在公园动手。
他提前踩好点,买了迷药,趁刘小爱父母短暂离开的空档,将刘小爱骗走,带到没有监控的偏僻位置,把人迷晕。
“我懂一点法律,所以很谨慎,没有对刘小爱做多余的事情。在长湖公园,最简单的杀人方法,就是溺死了。”
“我把刘小爱迷晕后,就把她的头按进湖水里,她当时还短暂了挣扎了几下,但很快就没有动静了,然后我把尸体抛向湖水里,想造成她自己贪玩溺亡的样子。”
长湖公园的特点就是长,环绕了半个城区,钱警官看着记录,刘小爱没有邵元宝那么幸运,被湖水冲到岸边,当时他们足足打捞了十二个小时后,才在水渠里发现尸体。
邵昱述说这一段时,面上还带着笑容。
八年前。
感觉手底下的女孩彻底没有了动静,他心里涌现出巨大的快意。
忍耐了数年,所有不愉快,都在亲手处理一个活人性命的那一刻,释放了,爆发了。
他开始想象,妻子得知自己侄女死讯时,那悲痛难受的脸,一想到这一幕,心里就痛快。
他不敢对自己妻子下手,他要维持自己好老公,好男人的人设,维持住自己和谐幸福的家庭。
天知道这种忍耐有多难,那个贱女人,都是因为她,是她自己害死自己侄女!
钱警官提问:“那你为什么又要杀害邵元宝?这个可是你弟弟的孩子。”
邵昱进入另一段叙事。
“因为我妈,她老是在我面前念叨,不喜欢二儿媳妇,想要弟弟跟他媳妇离婚。”
“我就想着,那不如帮他们一把,只要邵元宝死了,那不就正好,可以让弟弟跟弟媳离婚。”
其实是他自己,在这几年间,他又有了那种压抑到极点,不得不爆发的感觉。
邵昱杀害邵元宝,跟对刘小爱类似,但当时出了点意外,把迷药捂脸上时,邵元宝挣扎得比较厉害,手抓痛了他。
他就把活着的邵元宝直接扔进了水里,本来想上去补刀的,看到迷药终于发挥作用,小孩在水里失去意识,他才没有继续动手,而是站在岸边,眼看着邵元宝沉进湖水里。
后边邵元宝没被淹死,而是被湖水带到岸边,这不在他的意料之内。
可惜是冬天,邵元宝没被淹死,身上裹着湿漉漉的厚棉袄,也被冻死了。
“我其实很羡慕我弟弟,明明我们以前是一样的性子,可从高中后,就分化了,他变得越来越叛逆,选文理科,读不读书,找什么对象,做什么工作,他都自己拿主意。
每次母亲把我俩进行比较,夸我孝顺,怒骂弟弟,可作为不那么优秀的弟弟,母亲牵挂和念叨他也是更多的,因为我一直都很让她放心。
我做了一辈子乖孩子。”
平静讲述着的邵昱,说到这里时,突然落下泪来,一个大高个的男人,此时此刻,暴露出脆弱的一面。
“我让她失望了。”
这两个案件并不复杂,只是凶手身份有些出乎意料。
等邵昱交代完后,看到他哭,审讯室内和审讯室外,都安静了一会儿。
穆白深吸一口气,看向观察室里,旁观了半程的邵峰夫妻和其母吴桂芳。
邵峰夫妻压抑着恨意,母亲吴桂芳则等审讯室门一打开,就冲了进去。
“妈?!你怎么在这?”邵昱惊愕的张大嘴。
钱警官原本拿着资料准备走,看见这一幕,赶紧拦在两人中间。
“你这个傻孩子,你怎么这么傻!”吴桂芳也红着眼眶,“你跟刘雨柔过不下去了,可以离婚嘛,何必要杀人呢。”
见到母亲,邵昱哭得更凶了:“我不敢跟你提,房子、车都是刘家买的,这些年的工资也在她手里,我提离婚,我就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