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我去看看他们。”杨蕴秋站起身来。
“是。”肖玉走在前面，带着众人上了楼，来到三楼甲字房，“为了方便照看，我把他们都安顿在一起了。”
推开门，绕过屏风，就看见三个人并排躺在床上，个个面色发黑，嘴唇发紫，人事不知。
杨蕴秋给他们一一探脉，面色渐渐不好看，她冷笑一声，那张富贵花一般的面容上似结一层薄薄的冰。
“你内视丹田，有什么发现吗？”她问肖玉。
肖玉脸色有些苍白：“有几团黑金色的气，一直在侵蚀我的元婴。我试过各种办法驱逐，但都没有用，而且一旦使用灵力，那几团气便会加速扩散，进入并腐蚀经脉。”
杨蕴秋闻言，慢慢闭上了眼，掩住了那一闪而过的……刻骨的仇恨。
她喉咙微动，很快平静下来，拿出一瓶丹药丢给了肖玉：“一人一粒，多的还我。”
“是。”肖玉恭敬接过，自己吃了一粒，然后给床上的三人逐个喂了下去。
杨蕴秋走到窗前，任由寒风吹过脸颊，冷却她不平静的内心。
众人都未曾察觉，只有封小白身为妖兽，对人类的情绪和气息的变化较为敏感，察觉到她好像有一点点不对劲，但也没有过多留意。
萧君故道：“说说你们中毒的经过吧。”
肖玉将丹药还给杨蕴秋，有些体力不支，走到床边坐下，开始回忆起来。
“因为卷轴上提到有人中毒而死，我们事先也服用了解毒丹和清心丹，一开始进去岐山，并没有什么不对劲，我们就慢慢深入查探了，直到来到山顶上的一个地裂之处。”
“那地裂之处有一丈宽，不论是凡人还是修士，想个办法都可以过得去。但是却是深不见底，那些黑雾就是从那里面涌出来的。”
她说道这里，语气略有些激动起来，“那些黑雾，明明在一开始进山的时候就有了，我们都仔细感知过，没有发觉任何不适才往山顶探的，但是下山之后，就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我们丹田里了，然后随着时间流逝，不断积聚，变成了几团黑金色的气，如附骨之蛆一般……”
“若不是靠着家族留给我的一些秘宝，我也同他们一样，早就陷入昏迷了。”
几个人认真的听着，将她的话从头到尾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也觉得蹊跷的很。
沈琼问道：“你们有进入那道裂缝吗？”
肖玉略有些犹豫，“有……葛奇和南宫问进去过，但除了那些黑雾，他们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足足往下探了数百丈，一直没有探到底，……两人也就不敢再往下面去了。”
封小白思索片刻：“那座山，还有什么活物吗，地面上的植株是什么状况？”
“没有了，我们进去的时候，到处都死气沉沉的，岐山上原本还有不少名贵药材，耐冬性很强，据那些农户所说，有不少是非常好养活的，但是全都枯死了。”
“这就奇怪了，”沈琼皱起眉头，将自己所知的各种禁术和毒药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始终没有找到能够对上号的，于是他只好将目光放在了站在窗前的杨蕴秋身上，“杨长老，您可知这毒是何来历？”
杨蕴秋面无表情地看着外面的飞雪，道：“这不是毒，……是神煞。”
沈琼闻言，瞳孔微缩。
“神煞？”他低着头，有些想不通，“这不是……”
“传说里的东西？”杨蕴秋嗤笑一声，“传说里的六大上古神器，其中的昆仑镜，不是已经现世了吗？”
“但那暂时还只是猜测，虽然有很大的可能，却并没有完全确认……”沈琼下意识反驳。
杨蕴秋道：“传说里的东西，不一定只存在于典籍之中，相反，它们离我们并不遥远。”
一直站在一旁不发一言地荆如云难得问道：“什么是神煞？”
“神明不甘的死去之后，形成的怨煞之气，修为不到合体期的修士，很容易被其所伤，而凡人，则是触之即死。”沈琼想起来典籍上的那句话。
“这么说，岐山那道地裂之处……地底下，有死去的神明？”封小白顺着这个思路推敲。
沈琼的表情一言难尽，看样子暂时无法完全接受“神煞”这一说法。
“修士可以飞升成仙，仙者凝聚凡人愿力，进而成神。”萧君故将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神明，不过是修为更强的修士而已，有人曾经和我说过，神，是会陨落的。”
沈琼听完，轻轻叹了一口气，拿起篮子里的冻梨咬了一口，试图让自己的脑子冷静下来：“你说的有理。”
杨蕴秋收回视线，看了眼屋内的众人，“明日一同进山看看，不早了，都回去休息吧。”她说完，也不再管众人，率先出了房门。
沈琼跟在她身后，脸上是一种求知若渴的神情，看样子还有不清楚的地方，想找杨蕴秋接着问。
萧君故牵着封小白去了屋子，帮她加铺了一床厚实温暖的白绒毯，又给她放了几样爱吃的点心在桌上。
小狐狸被他暖到了，化作原形露出肚皮撒娇道谢。
萧君故摸了摸她的头，又嘱咐了几句，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另一边。
肖玉看着还未离去的荆如云，道：“你来做什么？”
荆如云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淡：“没人愿意来接手你们的烂摊子，愿意来的都闭关了，萧师兄找不齐人，师尊便让我来了。”
肖玉没怎么信她的说辞，冷笑一声：“我瞧着你是来看笑话的吧？”
荆如云懒得同她计较：“随你怎么想。”
说完便自顾自地离开了，留肖玉在原地愤恨咬牙。
夜色渐浓，明亮的弯月高悬于空中，狂风暴雪彻夜不停，到了午夜，更是冷的渗人，冻得人骨头里仿佛生了刺一般。
封小白坐在昏暗的油灯前，终于将手里的符箓和阵盘赶制完成，双脚也冻得冰凉，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什么鬼地方啊，她都穿貂了还这么冷。
拿出几颗灵石，在床边摆了个聚暖阵，直到寒气散去之后，才裹着毯子沉沉睡去。
一个时辰后，正是夜深人静，好梦正酣之时。
一道白色的身影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上不急不缓地走着。
那人白衣白发，眼覆白纱，赫然就是封小白今日看到的，那个立在城墙上的男子。
男子所过之处，风雪暂停，连空气都稍微凝滞起来。
他来到同悦客栈门前，一挥手，几枚阵旗被他布置在客栈周围，数百颗灵石飞速旋转，散出的灵光将整个客栈笼罩在内。
同一时刻，客栈中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更深的梦境之中。
男子身形一闪，来到封小白的床前。
静坐良久，才伸出骨节分明的手，轻抚封小白的脸颊。
“徒儿，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