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绵等人找过去却不见人影,最后还是一个和尚领路。
直走到一处悬崖边上,众人发现苏文以袖盖面,正俯卧在崖边的一块大石头上睡觉。
张世方噗哧一笑,喊道:“苏兄快别睡了,安姑娘找你来了。”
话音一落,苏文一骨碌爬起来。
“失礼失礼!”
安绵笑道:“苏公子好雅兴,好梦被我们搅了,是我们失礼才是。”
苏文腼腆一笑,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却见安绵身后跟着一个穿着碎花黄裙,梳着圆角麻花辫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圆圆的脸蛋,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正好奇的打量着他。
苏文越发不好意思了,安绵笑着将春杏儿拉到前头。
“这是我妹子,春杏儿。她也会画画,只是才学没多久。不是我夸,我这妹子也是刺绣行当的天才。
这次我带她来就是想看看你的画,等过几日比试,便是她来绣你的画儿。”
“啊,嗯!”苏文听完,忍不住又看了春杏儿一眼,见她年纪小,却颇有灵动之姿。
心头一乱,忙对安绵说道:“画已画好,不知道安姑娘满不满意。”
说着就领着众人往禅房画室去看画。
众人跟在他身后,推门一瞧,还未看到画,却见屋内衣物杂乱铺在各地。安绵和春杏儿顿时一怔,苏文顿时脸上发热烧到耳根。
原来他走时没有收拾房间,此时又忘了这事,推开门见到这场面后悔不已,忍着尴尬戳了戳张世方,帮着他收拾。
安绵只好和春杏儿等候在门外,等着等着,她见春杏儿突然捂着嘴不停的抽搐。转头一瞧,原来春杏儿在偷偷憋着笑。
安绵摇了摇她的胳膊,“不要笑人家,那位苏公子是个才子。”
说完,听见屋内喊了一声,“请进吧。”
安绵自己也忍着笑,拉着止不住笑意的春杏儿,两人进了屋,从正屋一转,侧间有一间小小的书屋。
安绵一踏进去,就见张世方背着手昂首赏画。
原来墙壁之上挂着一幅六尺卷轴,卷轴之上画着山川河流,山中楼宇寺庙,河上船舶人家。远处朝阳初升,画中一派生机盎然。
远观气势恢宏,近望宁静致远,安宁祥和。
安绵看呆了,只听前方张世方深深感叹。
“苏兄此画,当流芳百世。”
他说罢,冲着苏文重重一拜,其中赞扬欣赏难以言表。
安绵也冲他行了一礼,“此画,画意磅礴,苏公子大才,他日必当闻名遐迩。”
苏文微微一笑,心中全是满足。
屋中几人唯有春杏儿,呆看着画儿,傻傻出神。她见画中浩然景色,竟看入了迷,面上含着微笑,久久沉沦其中。
“画中恍如神仙之境,祥和安宁,便是我们这样的老百姓最向往的,叫人神往。
可是这画中的景色越看越熟悉,怕不是别处,正是落霞山景,玉湖之美,玉华县之景吧。”
春杏儿说出这一番话的时候,别说旁人,就是安绵都听傻了。果然苏文一脸如遇知己的模样,不由得多看了春杏儿好几眼。
“姑娘慧眼。”
听两人互赞,安绵欣慰自家妹子的确有些灵气。
便将春杏儿托付给苏文,让她随苏文这几日习此画,了解画中每一个细节,到时好作锦绣。
苏文虽害羞,却也应下。
寺里不收女客,安绵好说歹说才另外匀了一间屋子。和春杏儿住下,白日里春杏儿同苏文习画,她则在屋内思考嫁衣的设计。
偶尔从山顶看见那座看雪的小亭子,不知不觉又勾起不少回忆。
托腮远望,时而神思摇曳,不由得想起那人。
江丞远在京都,已有好些日子不曾来信,安绵叹了口气,心里不由得担忧起来。
多思亦无奈,安绵只能去寺中祈求神明庇护他。
再说这一连几日,每日春杏儿回来便都是欢喜兴奋的状态,多了几分小女儿情态。
夜里姊妹俩同睡一屋,安绵少不得问她,习画如何,可有心得之类的话。
春杏儿只是兴奋道:“苏公子这几日一日带我赏景,一日便教我作画。看朝阳,湖边泛舟赏落日,然后才作画。
他说山川草木有情,教我以针为笔以布为纸呢。”
安绵闭目含笑。
果然有趣。
时间一晃,第二轮大比开始。
这次比试依然在县衙,只不过不在校场,而在校场后面的几间旧屋里。
屋里放着绣架,各家送绣娘,并且带着样画卷轴依次入内。
这一次比试,为期三日。
三日之后,当众展示绣品。
绣娘送进去之后,因为比赛规则设定,其余闲杂人等必须全部退出。
因此除了参赛的绣娘之外,再没有人能知道各家到底准备的是什么图。
安绵出来的时候,正好遇见了周牧云。
几日不见,他竟有些憔悴,胡子拉碴看着怪渗人的。安绵觉得他有些奇怪,看了他一下,反倒被他恶狠狠瞪了一眼。
李才发上前拉过安绵。
“这人别是魔怔了,东家离他远些。”
安绵点点头,也没往心里去,两人转回身,又见周夫人一样恶狠狠的瞪着她。
安绵就觉得奇了怪了,这母子俩是不是有病。
她不明所以,直到三日之后,大比结束。
周家四季阁展出的绣品,却是一幅雪景图,山野上白雪皑皑,山巅之上又有一座小亭子立在其中。
亭中又一对神仙眷侣,不见其貌,只有一处背影,却能看出那对男女的神仙姿容。
安绵看后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绣的内容,分明是那日她和江丞看雪景时的光景。
安绵实在不敢相信,震惊的看着周牧云。
这货是几时撞见的,还画出来。联想他后来向自己几次表白,安绵不觉浑身发毛,这货可千万别被刺激的心里扭曲啊。
扭头看他一眼,只见他面容呆滞,平静无波。
安绵咽了一口口水,看向那幅画,画意不俗,中有艳羡之意。
可是周家的绣娘却只绣出其中三分意境,倒是白瞎了周牧云的画。
任是如此也是目前出场的魁首了,此事便只有玲珑坊的绣品还没有出来。
可是还有一刻便要敲锣,此时此刻,玲珑坊中的所有人,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