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天时,已是晌午。
安老太系着围裙坐在灶台底下添柴火,灶上一口大锅,锅里咕噜咕噜的煮着糊糊。
灶旁的桌子上放的是一盘野菜和糙米,安老太添好了柴火,站起身掀开锅盖瞧了瞧,锅中的糊糊已经煮开,安老太拿起汤勺搅了搅,准备将手旁的野菜放进去。
谁知王三凤一阵风似的冲进来,一把夺走安老太手里的汤勺。
安老太手上一空,看着王三凤苦瓜似的脸,她只好拖起围裙尴尬的擦着手,“三凤……这锅里……”
“行了,我这会都回来了。剩下的东西让安平做好了,你老回去吧!”
老太太刚开口,王三凤臭着一张脸立刻打断她的话。
说完还不忘她就冲着门外喊上两嗓子:“安平!安平你这个兔崽子死哪去了啊,饭你也不做,一会回来我打不死你。”
几嗓子呼喝,门外的安平快速的跑进院子里,他抱着从外面捡回来的一根小臂粗的棍子险些被门槛绊倒。
听见王三凤要打他,一张小脸吓的惨白。站在院子里瑟瑟发抖,一步也不敢再往前挪,生怕要挨打。
灶房里,安老太见王三凤甩脸子发脾气,转身把手边的野菜往外一推,咽下口里的酸涩。
“行,原想着给你们做个午饭的,既然你们回来,我就走了。三凤啊,孩子还小,别没事说打就骂的。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老太太说到最后,看着安平吓坏的模样,声音都带了些哽咽。
安青山心里也一阵酸楚,他拉住要往外走的老娘,“别走了,今天中午娘在这边吃!”
王三凤一听立刻叉腰跺脚挤到门前。
“吃?吃什么吃,安青山,你可别忘了,想当初是你娘吵着闹着不和我们过,非和老二家的过。谁知道老二小子是个短命的,还没成亲就死了。现在怎么回事,她是想回来和我们过吗”
安青山蠕动着嘴唇,支支吾吾。
“就是中午吃顿饭,你又扯那些做什么,什么分家不分家的,她是我娘!”
“别吵了,我不在这吃,我回家去了!”
老太太心里怄气,用力的摆了摆手,埋头往前走。
偏王三凤不依不饶身子一侧,冲到安老太面前顶着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不认分家也可以啊,老二家的死得早,没媳妇。那娶亲银子你老还收着呢,你把那些东西都交给我,我自然让你老回来!”
“你……你做梦,我就是一个人过,饿死也不会顺了你的心!”
见王三凤这么无耻,安老太气的双手颤抖,她心头不知道多后悔当初为了省个几两银子,给安青山娶了这么个丧门星。
老二死了,安老太现在独守一房。
她要是回了大房,王三凤一定会抢走所有的银子,将来指定全都花在她自己的儿子安小满身上。
安绵是个闺女,可安平是要娶媳妇的,有这样的后娘,那孩子将来还有什么指望。
自己手里这一份说白了就是为了防着王三凤的。
没想到她天天算计着这份家业,老太太一阵火气上来。
“谁说没分家,分了。我还告诉你,那银子就是我留着给平儿将来娶媳妇用的。有你什么事?你倒是想的美。”
老太太话说开了,王三凤不怒反笑。
“好啊,我就知道你老太太偏心眼儿呢。造反了,怎么现如今家里老的小的,一个个都诚心不让我好过是吗!”
平时王三凤号令全家,哪有一个敢逆她的意,就是老太太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不想今日事事不顺,她情绪上头,吵叫不休。安青山只能不停的拉着她,两人一推一搡挤的安老太一头撞在门框上。
老太太的头立刻鼓了个小包,哎呦哎呦直叫。
安青山见此,双眼冒火,反手一巴掌打在了王三凤的脸上。
掌声脆响,惊的安绵都扶着墙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她算是听明白了,敢情这王三凤不只是个恶毒后妈,还是个恶毒儿媳妇啊!
见安青山发怒,原以为他彻底雄起。
谁知道王三凤一头顶到他怀里撒起泼来。“安青山,你敢打我!我不活啦,你们安家人合起伙来欺负我,我今天非和你们拼了。”
王三凤嫁到这家来,这还是头一回被男人打。
她哭冲到院子里,刚好看见安平手里的棍子,她一把夺过木棍偏安平死死拽着。王三凤气急冷不妨一脚踹过去。
安平跌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安绵见此,哪里还忍得住,就是蹦着一只脚也要扑过去和她干一场,她一把扯住王三凤的头发,非得撕了这女人的脸不可。
屋子里的安满被叫声吵醒吓的哇哇大哭。
院子里,安平安绵王三凤三人打成一团,搅得尘土飞扬。安青山冲过去拉人,脸上还不知道被谁挠了一下。
安老太见到这副景象,忍不住捂着脸坐在地上大哭不止。
“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
她年轻也算是个富家小户出身,虽然家道中落受了半辈子的苦成了村妇。可是她怎么也做不来她们这般泼辣粗俗的样子。
刹那间心如死灰,恨不能自己立刻就死去算了。
想想命苦,便又开始哭起自己那死去的丈夫和早亡的小儿子。
一时间,安家院里叫声,哭声,骂声,痛呼声,此起彼伏!
“哎呦,安家人在家打架呢!”
“可不是,快,快去请村长。”
安家的动静闹得太大,刚好有干农活的人从安家经过,听见安家院子哭嚎一片以为死了人呢。
于是有人匆忙去喊了村长,金宝村的村长姓李,就是和安绵私奔的李柱生的爹。
因着安绵跳崖那事,他本不愿意踏进安家。
可是他毕竟是村长,村民家出事不能不管,午饭还没吃,怕出了人命他就要出门。
“爹,是不是安家出了事?”
李柱生放下饭碗心里想跟着去。
他爹一个眼神甩过来吓的他只好乖乖坐了回去,一句话也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