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蔺霁现在的样子会让人以为只要曲南梧再说两句话，他就会直接当场死亡，如果是平时，曲南梧会礼貌性地避开这个话题，但现在曲南梧实在是太好奇了。
不光是蔺霁对他的态度，蔺霁对符宥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也很奇怪，就算在幻境里符宥是个十恶不赦的恶鬼，那蔺霁也应该在清醒的时候分清幻境和现实吧？
可是蔺霁没有，他还是选择用近乎宣泄愤怒的方式和符宥打了一架，符宥甚至还在蔺霁动手的一瞬间还击了，连中间愣神的过程都没有出现。
所以其实符宥身上也有蔺霁身处幻境的记忆。
“林阅还真是厉害啊，我还以为她会跟001走是因为自己当时没法子了，原来是因为局都已经布好了，她没必要留在这里了啊”，曲南梧觉得林阅确实很聪明，三两下就能避开所有人给蔺霁和符宥套上幻境，既能坑到蔺霁，还能跟着001回快穿总局，避免被蔺霁打击报复。
“蔺队长，所以你现在能告诉我为什么了吧？我真的很好奇，到底是因为什么，你才挣脱不开那层幻境，明知道是假的，还能那么坚定地护着我，明明和符宥的关系更深，你们两个却能直接大打出手，这个幻境可真是太厉害了！”
曲南梧话里话外都在催促蔺霁说出真相，但蔺霁一点没把曲南梧的话放在心上，他依然保持着乞求的姿势，握紧曲南梧的手，低着头不看人，从曲南梧的角度，只能看到蔺霁颤抖的肩膀和发顶。
“对不起南梧，真的对不起！”
蔺霁哽咽地说着，缓缓将脸埋在曲南梧的手心，直到手掌传来一阵热意，曲南梧才终于相信这个事实——蔺霁原来真的会哭。
只是手心被泪水打湿的感觉让曲南梧很不好受，但直接把手抽回来又不太好，曲南梧也只能庆幸蔺霁只是哭，好歹没有流鼻涕。
只是曲南梧的耐心是真的不好，尤其是在面对的人和他并不是很熟的时候，他就会克制不住自己的燥意，眼见蔺霁一直哭个没完，嘴里还在说着对不起，曲南梧也不是很想陪他玩了，毕竟旁边还有个符宥在看着，曲南梧没有给别人当乐子的爱好。
“你没有对不起我，那些只不过是幻境而已，你不是都已经清醒过来了吗？”
曲南梧越说越郁闷，刚刚蔺霁说对不起的时候，曲南梧甚至察觉到一旁的符宥也用歉意的眼神望着自己，要不是他现在说不了话，估计也会和蔺霁一样对自己道歉。
曲南梧稍微想象了一下自己一边手掌埋着蔺霁，一边手掌埋着符宥的场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蔺霁深呼吸了好几次，终于平复了心情，虽然看着曲南梧的眼神依然是他不懂的歉疚，但这并不影响曲南梧对这种情绪加以利用，他确实得回去了。
“我记得没错的话，你说过只要我们找到世界法则就可以回去的吧？那现在还能吗？羿安应该还有一口气，虽然不知道醒过来的到底是谁”，曲南梧抽回手，在蔺霁的衣服上反复擦了好几次，最后被蔺霁递过来的纸征服了。
“可以回去，他死了也没事，反正就算这个小世界留存下来，对快穿总局也只有销毁这一个用处了”，蔺霁再说话时，语调平缓，一点也看不出他刚刚还埋首在另一个人的手心里痛苦。
蔺霁的话让曲南梧留了个心眼，他还以为快穿总局是不会放弃任何获得能量的机会，没想到这次的小世界已经到了要销毁的地步了。
“因为这个小世界太乱了”，蔺霁看曲南梧感兴趣，就准备多解释两句，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往简单了说，“林阅被001放进来的时候，这个小世界的世界意识刚好处于休眠期，非常脆弱，羿安那家伙也想趁人之危，让自己获得更多的能量，就和林阅合作就直接把人家封住了，林阅在这里定了下来，顺便给自己伪装了一下，扮成世界意识，然后安然无恙地度过了很多年”
“只可惜人家世界意识也不是吃素的，毕竟再厉害的封印也会有松动的时候，然后这小子就被放出来了”，蔺霁抬手指了指那边的符宥，曲南梧顺着看过去，发现符宥已经坐了起来，见曲南梧看过来，颇为无奈地耸了耸肩，没有反驳。
“在之后就是我来到这里，原本只是想先完成一个攻略任务的，只是任务做到一半想留下来，就把我的任务系统搜刮干净，丢回快穿总局了，结果没想到会开启循环，甚至林阅也下场搅局”
蔺霁说到这里，语气明显有了起伏，特别是林阅两个字，他念得很重，看上去像是打算和林阅拼命一样。
“再之后的事情，就和你知道的差不多，总的来说，现在这里太乱了，世界意识大半被封印，只剩下这么一点意识体”，蔺霁抬手指着符宥。
“世界法则又是个脑瘫，整天只想着怎么把世界意识干掉，然后自己一家独大，结果没想到自己放出去当诱饵的意识体和敌军首领搞到一起了”，蔺霁抬手指着羿安。
“结果两边都元气大伤，甚至林阅也走了，0197号小世界本来就因为当初林阅和001的闯入变得很脆弱，现在世界意识和世界法则又都掌握不了大局，所以......”
“所以现在，这个小世界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是吗？”
曲南梧明白了蔺霁的未尽之言，一个没有了能力的世界意识和世界法则，无法和小世界建立起关系，也无法和快穿总局达成双赢合作，那就只剩下“被放弃”这一个选项了。
蔺霁点点头，对曲南梧的观点表示认可，快穿总局的冷漠和傲慢是方方面面的，这一点早在蔺霁刚加入攻略部的时候就已经认识到了。
“那么，我又在里面担任的什么角色？”
曲南梧冷不丁把话题转到自己身上，蔺霁愣了一下，看着曲南梧脸上的笑意，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刚刚说的那些，有大半都是你进入这个小世界之前发生的事吧？那么你会知道，应该就只有两种情况，一个是因为这件事在快穿总局都已经流传开了，另一个是因为有人全程参与了你刚刚说的事，并且把过程详细地告诉了你，我猜是第二个，对吗？”
曲南梧说话时，眼神并没有从蔺霁的脸上转移，没有放过他任何一丝情绪波动，这一份观察，让曲南梧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些是林阅在幻境中告诉你的，或者是让你也身临其境地体会了一番，只不过你也没想到里面会加入我的角色，甚至还让你痛苦不堪，所以你之前清醒过来的时候，是以为有人扮成了我的样子，所以才对我动了杀意，因为在你看来，我已经是个死人了。”
曲南梧说完，继续观察着蔺霁的反应，虽然刚刚就把自己在蔺霁的幻境中处于死亡状态给说了出来，但现在的蔺霁，情绪明显要更稳定一点。
曲南梧悄悄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要是蔺霁再哭一次，他可不会那么好心拿手给他垫了，自己不把羿安叫醒拍他的丑照就已经是自己良心发现了。
“对，因为在我的记忆里，你已经死了很久了，不过不光是你，还有秦昭和伽允，他们是在你之后死的，很巧，也是为了保护我。”
蔺霁说完，盯着曲南梧看，然后蓦地笑了出来，直到曲南梧觉得莫名其妙，甚至想让他吃点药的时候，蔺霁才止住了笑。
“抱歉抱歉，只是很久没看到你这么鲜活的样子了，所以有点怀念”，蔺霁的语气里带着感叹，曲南梧觉得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不再是那个从快穿总局叛逃的蔺霁，而是一个经历了好友相继离世而承受不住打击的普通人。
“你猜的大差不差，林阅给我安排的幻境里，我是刚刚脱离了快穿总局的攻略者，不过和现实不一样，你是和我一起叛逃的，我们来到这个小世界之后就交了几个朋友，可惜识人不清，最后被其中一个朋友背叛，你们都死了，然后我就醒了”
蔺霁说得很轻松，如果不是他发颤的声线，曲南梧几乎也要认为这一切对他并没有什么影响，那个所谓的背叛了他们的朋友，应该就是符宥了，怪不得蔺霁对他敌意那么深。
“如果只是个幻境也就算了，没想到这个剧本还是他和林阅一起选的，他倒是全程保持清醒，只有我被蒙在鼓里，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会一见到他就冲上去打架，我又不是疯子，怎么可能见到人就上？”
蔺霁是不是疯子这一点，曲南梧不做定论，他对符宥保持清醒这一点很好奇。
“没想到符宥和林阅那么讨厌我啊，连选出来的剧本都让我先死”，曲南梧看了看那边突然僵住的符宥，若有所思。
“好了，看他有什么意思，反正最后也是要被销毁的其中之一而已”，蔺霁看曲南梧似乎在盯着符宥发呆，心底生出些不满，他原本以为曲南梧在知道这些之后是会远离符宥的，没想到他反而更爱凑上去了。
“嗯，知道了”，曲南梧随口应了两声，没有继续问蔺霁关于幻境的细节，从他的态度就看得出来，蔺霁不会再透露更多东西了，只是这并不像隐瞒，反而像是一种保护。
曲南梧有些不确定，他很少会碰到这种情感，更多的时候，那些人都是选择让曲南梧单打独斗的，虽然是因为曲南梧自己的引导。
看来那里面还藏着点事，等会儿找001问一下吧，曲南梧很想知道为什么001会带着林阅来到这个小世界，甚至还帮忙隐藏林阅的踪迹，又为什么会主动提出让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就像是它知道自己一定不会被困在这里一样。
只是不知道001到底是对自己有信心，还是对林阅有信心了。
“现在你没什么要问的了吧？我们该走了，你在这里待久了会不舒服”，蔺霁看曲南梧又开始放空自己，就知道他又是陷入思考了，但是待在这里久了也不太好，蔺霁希望曲南梧能赶紧出去，最好能去快穿总局检查检查。
曲南梧刚刚思考到一半的思路被蔺霁的话打断，他看着已经抓住自己手腕准备离开的蔺霁，把原本的询问咽了下去。
“你想到办法了？”
曲南梧回头看了看在在原地趴着的羿安，又看了看依然说不出话的符宥，他们已经越走越远，直到离开了那座华丽的宫殿，蔺霁才松开曲南梧的手腕。
下一秒，蔺霁就跪在了地上，喉咙里一阵腥甜气，让他止不住咳意。
“抱歉，刚刚在里面好歹也得装个样子，一时心急，就拉着你出来了，你应该还挺不愿意的吧？”
蔺霁不想自己狼狈的模样被曲南梧看到，只是他现在也已经接近脱力，实在是没有办法装得那么好了。
曲南梧在蔺霁跪下的一瞬间，感受到了周围涌过来的庞大能量，如果不是反应及时，曲南梧觉得自己也许会被压成碎片，也对，好歹也是世界法则待的地方，就算看上去再普通，内里也一定暗潮汹涌。
想到这里，曲南梧低头看着依然无力起身的蔺霁，有些疑惑：“刚刚一进来你就给我立了个屏障吧？有意思吗？”
“有意思啊，我觉得能够保护你，是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事”，蔺霁一边说着，一边还能抬头对着曲南梧笑，曲南梧不是很理解他笑的原因，所以他想了想还是决定蹲下身，直视蔺霁。
“就因为一个幻境，所以你就爱上我，愿意为了我去死？”
“是因为爱你，也愿意为你付出，幻境只是一个机会而已，就算没有林阅的幻境，我依然会在不久的将来爱上你”
“我说过了，这是我的宿命，就像我不会伤害你一样，这是刻入我灵魂的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