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仿若平地惊雷,皇上震惊的站起身,连带着书案上的奏折也带到了地上,发出噼哩叭啦的声音,“有何证据?”
“没有证据,我陶郡封地传来消息,有人大肆收购粮草,运往苍凉山一带,我让人去探查过。”
“结果如何?”
“全部死掉了,无一人活着回来。”
苍凉山在西北最南的地方,翻过连绵群山,便是雨国的边境。
雨国跟西北蛮夷不一样,他们四季如春,从未缺过粮草,对大云朝虎视眈眈。
淮阳王野心勃勃,手握大云朝一半以上的兵力。
若不是雨国逼得紧,淮阳王怕腹背受敌,早就自立为王了。
皇上当年赐给苏沐希一郡之地,便是苍凉山脚下陶郡。
那里黄沙遍地,以制作陶俑为生,贫瘠的很,就是有富余的粮食也送往了西北。
所以她说的话必定是有几分真的。
“跟进来,”皇上起身往内室走去,那里挂着一幅舆图,跟镇国公家的一样,只是更华美。
皇上盯着舆图,苍凉山脉由西南蜿蜒向东北,由宽到窄,直插大云朝复地。
雨国想要攻打大云朝,除了攻打淮阳王封地,便只能翻越苍凉山脉进入西北。
苍凉山脉凶险异常,雨国想要带兵翻越险峰,没有丝毫可能。
那能在苍凉山的出没的,多人或者军队,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半年前与雨国一战,淮阳王虚报战损,藏兵苍凉山。
淮阳王反心,昭然若揭。
“这与你送人出京,有何关系?避重就轻你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皇上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苏沐希也有些拿不准。
但她查不到真正贺云城的消息,只能用这样的方法去搅混这池水。
毕竟确实有一队私兵,养在苍凉山中,只是不是淮阳王,而是箫云瑾。
“臣怀疑,朝中有淮阳王的人。”
“你倒是敢想,有何证据?”
“臣没有证据,但大嫂遇刺时间刚好是我大婚后,若不是我与世子闹出笑话,怕是这会国公府已经挂起白帆,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一句话提出了皇上的伤心事,也触动了皇上。
“下去吧!”
苏沐希知道皇上不再追究她欺君之罪了,乖乖的磕了一个头,退了出去。
一出门便看到在外面候着的余公公,他把手中的伞递过来,“苏大人,下雨了。”
苏沐希接过雨伞,“多谢余公公。”
“当不得大人的谢,镇国公跟永安侯还要议事,短时间怕是出不来,杂家差人送大人离开?”
苏沐希受了这份优待,从怀里拿出一张纸,“这是我在西北常用的一个药方,敷于膝盖,可缓疼痛。”
“苏大人真是有心了。”余谭的笑容真诚了几分,抬手招了自己的小徒弟过来,“小心点伺候。”
“小的明白,干爹放心,”小太监很伶俐,一笑有两个酒窝,弓着腰说道:“苏大人请。”
苏沐希跟着小太监走往外走,“小公公怎么称呼?”
“苏大人叫奴才小林子便好。”
当真是人不可貌相,谁能想到,现在一笑就漏出两个酒窝的小太监,会是以后萧云瑾身边杀人不眨眼的亲信,苏沐希不禁念叨出声。
“苏大人说什么?奴才没听清。”
苏沐希回神,“小林子,这琴声是从何处传来的。”
“是从玉华宫传过来的,兰妃娘娘的宫殿。”
兰妃,瑾王生母的宫殿,“她总是这般抚琴吗?”
“确实常常这般。”
“这般哀伤,定然是在思念瑾王。”
“想来应该是的。”
苏沐希观察着小林子,谦和恭顺,不愧是箫云瑾培养的人,很难从表情上判断一句话的真伪。
箫云瑾登基后,把生母关进冷宫。
话到此处便不再继续,苏沐希点到即止,心里却觉得沉甸甸的,箫云瑾比她想象的更强大。
一路上想着事情,在宫门口遇到了等候的箫云瑾。
马车缓缓而行,在深夜的街道上哒哒作响。
车内燃着一盏油灯,火光随着马车的走动摇曳跳跃,箫云瑾的本就耀眼的容颜,蒙上了一层柔光。
精巧的茶壶倾斜,茶水稳稳的掉落在茶杯中,一颦一笑皆为画。
“夫人在看什么?我脸上有花不成。”
苏沐希接过他递来茶,淡淡的抿了一口,“世子长得好看。”
“看来我也就剩这张脸,能取悦夫人了。”
苏沐希眉眼间漾出笑意,神情舒展,“世子,康平公主一事,你怎么看?”
“陪葬一事吗?”
“嗯。”
箫云瑾前一刻还与她对视,后一刻便见她闭上眼。
她与京城的女子比,算不得多漂亮,五官张扬,眉眼凌厉,笑起来才能凸显几分明艳、好看。
箫云瑾收好茶杯,与她遥遥相对,回答她的问题。
“皇上有意刁难罢了,康平公主和离在家,府里的男宠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就十三那相貌,连给公主提鞋都不配。”
“那世子做何解法?”
“不做解法,皇上再是宠爱康平公主,也不会真的让一个15岁少年去陪葬,就是难为父亲罢了!”
“我倒是有些好奇,想世子与我解惑,”说到此处,苏沐希睁开眼眸,“母亲与宫中那位兰妃,当真长得一模一样吗?”
“一模一样,”箫云瑾与她对视。
“世子与瑾王呢?”
“夫人不是见过瑾王吗?”
一个仿若顺口一问,一个答的漫不经心。
“小时候见过,记不清了。”
这话说的云淡风轻,箫云瑾心里一突,一个穿着红裙的小姑娘乍然出现在脑海里。
那笑容真诚的耀眼,回过神来,却见苏沐希又闭上了眼睛。
他盯着那面容看了很久,才暗暗的叹息一声,他刚才怎么就觉得苏沐希的笑容好看,明明虚假的很。
一时无话,只剩下马车在留在街道上哒哒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