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很好的朋友,林念遥不相信曾聪会缺席自己的婚宴,想着可能是有什么事情给耽搁了,他被阴仆带回暂时作为婚房的卧室里,就这么静静的等待着沈逐安的到来。
等待是煎熬的,且头上盖着东西,视线只有下面缝隙露出来的一点点,十分有限,林念遥没多会就有些坐不住了,作为一个大男人,他可从来没有设想过自己会有出嫁的一天。
阴仆没有走远,仍然守在旁边,它们手上都有个托盘,上面放着挑盖头的秤杆以及合卺酒。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沈逐安还是没来,难不成这只大鬼是喝醉了吗?还是和那些宾客聊上了瘾,把他忘在了脑后,林念遥心生烦闷,突然间,一双靴子落在了他的眼前。
毫无征兆的,他甚至连开门的声音都没有听到,就这么冷不丁的出现了,且他认出来了,那不是沈逐安穿的鞋子,所以过来的人是谁?
“夫人久等了吧?来,让我好好看看你的脸。”
眼前人语气轻浮,抓起阴仆手里的秤杆便要过来挑林念遥的盖头,被其一躲,扑了个空。
“你是谁?你不是沈逐安。”
“…夫人还是如此敏锐。”
已经是第二次被发现了,且这一次的时间比上一次还要短,秦京认了,把秤杆丢回到阴仆手中的托盘里,然后大喇喇的坐了下来。
又是这只狐狸,林念遥皱起眉头。
“你来做什么?沈逐安呢?”
秦京笑了笑。
“自然是在外面主持大局了,夫人怕是还不知道吧,你的朋友惹祸了。”
什么,林念遥当即把盖头拿掉,起身走了出去,重新回到席上时,现场已经乱成一团,许多的宾客围成一个圈,中间的那个,正是他之前还疑惑为何没有前来的曾聪。
曾聪是处于半昏迷的状态的,他被默霭抱在怀里,手里还紧紧的抓着一个棕褐色的牛皮袋子,袋子散发着腥臭味,血渍从里面蔓延出来,让林念遥心惊,以为曾聪是受伤了。
蹲下来查看,才发现那袋子竟会自己流血。
宾客们乌泱泱的,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林念遥隐隐约约的听到了什么收魂,不敬之类的词语,更是疑惑。
“怎么回事?曾聪怎么变成这样?”
默霭原本还一脸戒备的看着把他围起来的那些魑魅魍魉,见林念遥过来,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回道:
“我没想到哥哥会把主意打到那些过路的游魂身上,而且被他们发现了…”
原来是这样,耳边不满的声音越来越大,林念遥忍不住抬起头看向那些人。
“原来是个养鬼的生人,是夫人的朋友吗?我说呢,怎么敢在殿下的婚宴上搞这些小动作?”
“这大喜的日子,就算是过路的,也是来贺喜的,这弄的,不是打我们殿下的脸吗?”
宾客们发出一阵嗤笑,能被沈逐安邀请过来的,都是道行较高的,随便拉出一个来都是默霭现在不能比的,他们纷纷要求沈逐安给个说法,非要让曾聪受到惩罚不可。
沈逐安面色阴沉,身上的白色婚服耀眼,一靠近,这些人便自发给他让出了一条道。
阴阳两界本不轻易相交,若不是因为林念遥与沈逐安的喜事,它们也不能如此和谐地坐在一块儿吃席,不想却出了这事,不怪他们如此不满。
另一边,玄阴亦在为曾聪和默霭所担忧,这两孩子都是他看着长大的,他实在没办法视而不见,可同时被这么多厉害东西给缠着,他也束手无策。
只能将哀求的目光转向身旁的伏奎。
“求大人…”
伏奎只是老神在在的抿了口酒。
“我说过了,今日不当差,只为贺喜而来,且一下子对这么多的魑魅魍魉,不是件容易事,还有,玄阴,我的报酬你已赊不起了。”
该是还债的时候了。
玄阴目露仓皇之色。
就在这时,曾聪动了一下,意识清醒了几分,周围笼罩的阴气前所未有的浓郁,让他面色煞白,几近要喘不过气来,只能艰难的解释。
“我没想伤害沈将军的朋友,只是想收些过路的魂罢了…”
“过路的怎么了?过路的也是来道喜的,怎么,就凭你们生人可到婚宴上吃一杯酒,讨点喜糖?”
“就是啊,在殿下的婚宴上做这样的事情,简直无理,必须严惩!”
宾客们步步紧逼,默霭搂紧怀里的人不松手,喉间发出警告的喉鸣,只是这般幼兽般的模样,非但没有一点震慑力,还惹得众人发出讥笑。
若非沈逐安在旁,若非他们都知道,那是林念遥的朋友,只怕早已动手。
林念遥走到沈逐安的面前,轻声道:
“算了吧,又没真伤害到什么…”
一些游魂罢了,又不是要收了那些宾客,通过曾聪这段时间的状态,他不难猜想到,收魂是为了默霭。
沈逐安还没说话,众人倒是不满了。
“夫人此言差矣,您怕是不知道殿下在我们阴界代表着什么,有生人敢在他的婚宴上作乱,要是还一点事都没有,我们殿下威严何在呀?”
不知何时藏在宾客之中的秦京也开口道:
“就是啊夫人,您不能认为他是您的朋友,就万事大吉了,您也是殿下的人,该事事以他为先,越到要紧的时候,越要拎得清才行啊。”
闻言,林念遥猛地冷下脸色。
“秦京,你闭嘴。”
“你!”
秦京浑身一颤,发现自己竟被唬住了,脸上狰狞一瞬。
林念遥看着面前的那些宾客们,在他的眼中,这些人并不是他的同类,即便曾经是,现在也分了阴阳,更不要提其中有一些还是精怪之类的,不是他排外,不愿接受沈逐安的朋友,是因为他知道这些人也从未接受过他。
“诸位,曾聪是我的朋友,他在婚宴上收魂,确实不对,我想他已经知道错误了,我知道你们不想就这么算了,但不管如何,这是我与我夫君沈逐安的婚宴,若真要计较,也是该由我们两个来,还有,我想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平常也不见得会为这些孤魂野鬼说话吧,说不定一时兴起,还会顺口吃掉两个,怎么这会儿反倒为它们鸣不平了呢?这看起来是针对我朋友,实际上,是针对我吧?”
这番话一出来,全场寂静,他们似乎都没有想到林念遥是一个如此牙尖嘴利的,毕竟上一次在地府中,这个生人还像是受惊的鹌鹑一样只会躲在他们殿下的怀里,让他们产生一种这就是一个好欺负的主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