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年苑,梁姬正躺在胡床之上,只要过了今晚,慕容玉楼那个妖孽就不会在府中存在了。一想到此处,她的心情就非常的愉悦。
她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几个月了,腹中的孩儿却一点响动都没有,明日怕是要请雪神医再来一趟了。
正此时,一个白色的身影从屋子中窜了过去,使得她竟是惊慌得跳了起来。
“是何人?”梁姬朝门外叫道。
落晴连忙跑了进来,“夫人?发生了何事?”
梁姬一愣,“你难道没看到有一个白色的东西飘过去吗?”
落晴摇头,“不曾啊,夫人想必是累了!天儿也晚了,夫人还是去休息吧。”
梁姬极为舍不得得看着窗外的天色,如今外面应该极为热闹才是,她才起身,那白色的身影又跑了过来,这使得她差点摔在了地上。
这回她看清了,竟是一只猫!
“到底是哪个贱人将这个畜牲放进来的?!”梁姬横眉,“还不快给我赶出去!”
霎时间整个韶年苑热闹了起来,院子里的侍婢嬷嬷们手中握着扫帚帕子的就朝那白色的猫儿处赶,好不热闹!
那只白色的猫儿眼看没处可钻,竟跑进了屋子里,钻进了梁姬的裙摆下,这使得梁姬被吓得尖叫了起来!
梁姬竟一个不小心,后脑勺朝下摔了下去。
霎时间,众人皆是惊呼,落晴连忙上前去扶住她,可惜还是晚了一步,梁姬一声尖叫,响破整个韶年苑。
而慕容德伯此时,正好听见了这声惊叫声,慌张的落晴从韶年苑里出来,正好对上了这么一群人。
慕容玉露连忙拉住她,“落晴,我娘亲院子里如何了?为何你要跑出来?”
落晴一见是慕容玉露,脸上满是惊喜,“大娘,快派人去请神医,夫人她被一只不知从何处跑来的白猫吓晕了,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怕是有恙。”
“快!快去请雪神医!”慕容玉露有些慌张。
慕容德伯一听此种状况,联想起方才怀柔道人所言,白猫是因为看到天煞孤星才会激动,所以他更加笃定梁姬肚子里的孩儿就是所谓的天煞孤星。
“寻什么神医?”慕容德伯呵斥道!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慕容玉露的面上竟是惊恐,她从慕容德伯的眼神中看到了一股杀气,想来慕容德伯是不想救梁姬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梁姬好不容易有了孩子,或许她的地位会由此改变,而今却闹出这一出,那么想来她慕容玉露在太子宫的生活也不会好过。
慕容玉露连忙看向身旁的亓官骜,“太子殿下,毕竟她是妾的娘亲,还请太子殿下救一救妾的娘亲!”
亓官骜一看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心顿时柔软了几分,“来人!快去宫里,请张医者!”
“慢着!”慕容玉楼大声喊了一声,随后她在桑氏的耳边轻轻道,“祖母,今日的事已经闹大,若是还把宫里的人请出来,那咱们慕容府在京都恐怕以后会难以立足。”
慕容玉露用双目狠狠地剜了她一眼,“二娘,我娘亲和她腹中的弟弟和你根本无怨无仇,你为何要如此害她?”
“你给我闭嘴!”桑氏颤抖着声音,她的心中虽然有些不愿意,但却不得不承认慕容玉楼说的不无道理,“快去请雪神医!”
众人走进韶年苑,却见梁姬正躺在血泊之中,她的面色极为苍白,浑身正在颤抖着。
梁姬一见是慕容德伯来了,脸上充满希冀,“阿郎,快救救妾!”
周围的侍婢嬷嬷都不敢动,这几个月梁姬不再像从前那样和蔼可亲,而是非常地嚣张跋扈,她们怕一动梁姬,腹中的胎儿若是有事,那么她就会将所有事都赖在她们身上。
慕容玉楼就在人群中看着,目光中竟带着讽刺,多行不义必自毙!
不过几息之间的功夫,雪神医就已经拎着药箱匆匆走了进来,他还未向在座的各位贵人行礼,就直接好像躺在地上的梁姬。
“快!将夫人翻个身!”雪神医向旁边的侍婢们喊道,可惜除了落晴,几乎根本没有人想要动。
落晴上前几步,协助着雪神医给梁姬翻了一个身,梁姬刚翻过身来,众人便吓了一跳,却见她的脖子上正蔓延着一条条血红色的藤蔓,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慕容玉楼却是看得明白。
这是一种蛊毒,来自西蜀国的蛊毒!
她虽说没吃过这种苦,但前世二皇子赫连烨为太子时,他宫里的一个孺人就是中了这种蛊毒。如若不然,后来的皇后之位,怎么会轮得到她?
她记得,亓官烨的孺人是在慕容玉瑶进太子宫探望她后才诊断出有孕的。如此说来,慕容玉瑶又或许是余氏才是这幕后的人。
这一招实在是高啊,既除了梁姬这个障碍,又除了她这一个眼中钉,如果四房的慕容闵一死,四房元夫人定然心力憔悴,若是元夫人一死,那么她名下的所有财产可就全都归了慕容德伯的口袋,也就是她的口袋,
然而今日之事,朝中格局定然会有所变化,虽说慕容府的地位不大会变,但影响还是会有的。若是她去齐国公那里求一求情,她的地位又增进了几分,简直是一举三得!
“这是……这是……难道这真的是天煞孤星?”慕容玉瑶在一旁惊叫了起来,“父亲,您快救救梁姨,看她的模样,恐怕,恐怕……”
慕容德伯摸了摸她的脑袋,“莫怕,有雪神医,你梁姨定然会没事的。”
慕容玉楼搀扶着桑氏,她明显感到桑氏的双手正在剧烈的颤抖,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情况,想来,这天煞孤星是真的落到了慕容府上。
雪神医看到这种情况,面上倒是一愣,目光中闪过的那一瞬流光后,瞬间恢复了正常,他为梁姬切完脉后,便缓缓起身。
慕容玉露连忙上前问道,“如何了?我娘亲如何了?”
雪神医正襟道,“梁夫人身子空虚体弱,恐怕已经难以挽救,而这腹中的胎儿已经回天乏术。”
“什么叫回天乏术?什么叫难以挽救?”慕容玉露有些慌了,若是没了梁姬,她日后的日子又该怎么过?虽说如今太子亓官骜极为看中她的美貌,但若是没有梁姬在她背后出谋划策,她恐怕也撑不了多久。
慕容玉露狠狠的朝慕容玉楼剜了一眼,慕容玉楼!我必定要让你粉身碎骨!
众人一听雪神医的话,面面相觑,皆是对怀柔道人方才的话深信不疑,而此时,人群中多了一个声音。
“方才好像听那道人说过,妖邪之物,是要焚烧以除其后患,不知太子兄如今该如何?”亓官渊轻笑了一声,“我倒是听闻,若是邪祟之物不除尽,恐怕半夜里会来敲门的。”
“六弟,莫要危言耸听!”太子亓官骜被亓官渊这么一说,面色竟有些异样,他看向他身旁那个哭得梨花带雨的美人儿,心中竟是无尽的柔软一片。
“具体该如何,臣自当处置,还请太子殿下莫要担心。”此刻,慕容德伯道,从慕容玉楼的角度看过去,此时的他面上极为难看。
“不要!不要啊父亲!”慕容玉露连忙跪倒在地,“父亲,您念在娘亲服侍你多年的份上,给她留一个颜面吧!”
“啪”地一声,慕容德伯甩了她一个重重的巴掌,“怀了个天煞孤星!我慕容府早已没了颜面!给我收起你的眼泪,好好做你的太子良娣!我慕容府为了陛下,为了天下,焚烧一个夫人算不得什么!”
慕容玉楼冷笑一声,好一个为了陛下,为了天下!若是今日她慕容玉楼被坐实了造孽的罪名,恐怕他也会如此做!
这就是权倾朝野的百官之首慕容大司马啊!若是影响了他的仕途,他甚至连自己同床共枕那么多年的人也可以毫不犹豫地拖出去施以火刑。
桑氏的目光有些暗淡,她随即道,“老身累了,燕儿,替我好好招呼各位贵客。玉楼,扶祖母回去休息吧。”
“诺。”
阳馨苑中,桑氏一屁股躺在了胡床中,这怕是她过的最闹心的寿宴,恐怕是此生难忘了。
她挥退了屋子里的所有侍婢,只留下慕容玉楼一人,而慕容玉楼却是默默地侍候着桑氏喝茶,并未曾说过一句话。
“今日的事,你心中可有所想?”终于,桑氏开口了。
慕容玉楼却是淡然一笑,“孩儿确实是不曾想到,府内竟真的出了那些东西。”
“呵呵。”桑氏浅笑一声,“他们是当我瞎呢。”
慕容玉楼故作惊讶,“祖母何出此言,孩儿有些不大懂了。”
桑氏看了她一眼,笑道,“我的这些个孙儿里,就属你最沉稳,你难道看不出今日这一切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慕容玉楼双睫低垂,思索了片刻后,道,“祖母的意思是,这些事是有人……”
“还不算太笨。”桑氏道,“你父亲为官多年,朝中与他不对头的人也是有的,今日太子殿下和极为皇子殿下不请自来,我便想到里头的蹊跷了。定然是有人想要置你父亲于死地。”
她轻叹一声,“你长大了,这些事,你也还是要懂些才行,怀柔道人说你的命格精贵,以后在任何场合,可都要好自为之,若是慕容府倒下了,可就真的没有人会给你撑腰了。”
慕容玉楼心中一愣,看来,这个祖母是真的将她接纳了,不然又怎地会对她如此提点?
她连忙在桑氏的面前跪下,行礼一个大礼,“孩儿多谢祖母疼爱提点!孩儿日后定当谨言慎行,绝不辱慕容府门风。”
至于什么门风,大家都心知肚明。
桑氏是将今日的这场闹剧当做了政治斗争,但若是让她知道,这一切都是那位内宅之人所为,她恐怕如今也不会如此闲坐高台与狼对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