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杨戬的询问。
孙悟空沉默了。
他的沉默并非是无言以对，仅仅只是不知道自己要怎样去说。
如何去说呢？
这些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就算是孙悟空自己也根本都说不清楚。
他经历的实在是太多了，很多事情，都是他不愿意去回想的。
“怎么了？”
杨戬皱眉：“不想说吗？”
“不是不想说，只是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孙悟空无奈一笑：“当年的事情，其实你也知道一些的多吧。”
“当年……”
杨戬微微一笑：“真假美猴王，现在这出戏在下界还经常演出，我当年在灌江口的时候，倒是经常看戏。”
“说笑了。”
孙悟空：“怎么当了司法天神，反倒是不正经起来了。”
“苦中作乐罢了”杨戬扫视这周边血色山河：真假美猴王怕不是那么简单吧，当年你打死了那只猴子，六耳猕猴？”
“我以为它死了，但它并没有死。”
孙悟空一笑：“想让什么人活，想让什么人死，以那西天如来的本事，很简单的不是吗？即便那是一只成了精的猴子。”
“如来佛祖……”
杨戬一笑：“这位佛家蜘蛛，现在在我看来也不过就是假慈悲罢了。”
“假慈悲？”
孙悟空一笑：“他的目的都隐藏在自己的慈悲之中，他的慈悲只表现在对他有利的地方。”
“比如呢？”
杨戬一笑：“我来说吧，比如他需要你去帮完成取经的目的，将佛家的影响力拓展至东土大唐，这片有真武大帝坐镇，从而佛家影响一直被压制的土地上。”
“是。”
孙悟空一笑：“看来天庭和灵山的争斗你都了解，可你为什么愿意当玉帝的马前卒呢？”
“这很难理解吗？”
杨戬坐在那屋檐上，目光低垂：“我是天庭的司法天神，职权范围遍及三界，无论是这天庭还是那灵山，理论上我都管得了，佛家的人犯事我照抓不误，这是符合天条的。”
“仅仅如此吗？”
孙悟空：“不要把自己的立场说的那么大义凛然，还不是因为玉帝是你舅舅，你可以看不上你舅舅，但是你不允许你之外的人针对你舅舅，你们的恩怨终究是你们自己家的事情，外人不能插手不是吗？”
“你知道你这猴子最讨厌的一点是什么吗？”
杨戬眉眼低垂，语气阴沉。
“似乎是不会看脸色，总是将别人不爱说的话说出来吧，我讨厌虚伪。”
孙悟空自顾自的说着：“佛家不是好人，曾经我在当齐天大圣，还没有反上天庭的时候，那时候我刚刚离开灵台方寸山，曾经到过一个地方，至今那个地方都让我印象深刻。”
“哦？”
杨戬一笑：“什么样的地方？能让你齐天大圣都这么印象深刻？那个地方有什么大妖吗？很强吗？”
“那里的妖怪其实一般，最厉害那一个也不过就是被我几下就收拾了。”
孙悟空微微一笑：“让我印象深刻的不是那里的妖怪，而是那个国度，其实那个地方本质上并没有妖怪，因为为恶的是人。”
“这就有意思了。”
杨戬笑道：“人若是为恶，或许很多时候反倒是没有妖怪什么事了。”
“不愧是司法天神，将这种事情看的很真切嘛。”
孙悟空：“那个地方是佛法非常昌隆的地方，昌隆到那个国度地位最高的就是佛徒，高到所有人都是佛徒的奴隶，他们能对自己的努力随意的生杀予夺，甚至做出更加残忍的事情。”
“这样嘛……”
杨戬：“想象不出来。”
“说两个简单的吧。”
孙悟空闭上眼，随后睁开：“就说一个东西吧，那里最厉害的一个东西，我不想称呼那个东西为人，修为一般，但他手中有一样法宝。”
“什么样的法宝？”
杨戬询问。
“什么样的法宝……其有一面鼓，作用不足以道，但那面鼓你能想象是用一万个人的人皮制作的吗？”
“一万个人的人皮……”
杨戬：“不会那么简单吧。”
“自然不是那么简单的，这面鼓中蕴含着这一万个人的灵魂，而这一万个人的灵魂在生前都遭受了极大的折磨，蕴含着极强的怨气，只有这样的人才能用来剥皮。”
孙悟空：“你觉得如何？”
杨戬一笑：“三界之内各种各样的变态比比皆是，更加恐怖惊悚的，你我也都是见惯了，但佛徒如此……”
孙悟空冷笑一声：“你说的没错，佛徒如此，那时的我以为这一切仅仅只是个别僧人的异变，但是当我到那西天的时候才明白……真正是异变的反倒是东土大唐的和尚，当年那个地方反倒是佛徒的真面目。”
“东土大唐……”
杨戬这让我想起一句话。
“什么？”
孙悟空询问。
“皇帝大还是佛祖大？”
杨戬一笑。
“这……”
孙悟空：“在那东土大唐还真的是贴切，认为佛祖大的都被杀掉了吧，所以渐渐的就变成了一个异类。”
“是啊。”
杨戬：“东土大唐皇权至上，而皇权天授，只有叫天子的，还从来没有叫什么佛子的。”
“所以取到真经的时候你就知道，佛家的本质了？”
杨戬叹了一口气：“那么你怎么做的呢？”
“我怎么做的。”
孙悟空回想起那日在那灵山大殿之上。
面对那佛祖的金身，面对那漫天的菩萨，佛陀以及罗汉。
“斗战胜佛……”
孙悟空口中缓缓开口：“杨戬，你知道吗？当初佛祖封我那个斗战胜佛的时候，我是不要的。”
“想到了。”
杨戬：“但这个位置不是你想不要就能不要的不是吗？取经路上功劳最大的人，竟然拒绝了斗战胜佛之位，这……佛祖也是要脸面的，他不可能允许。”
“是啊。”
孙悟空一笑：“所以我这个不听话的就……那个听话的当初被我打死的东西，反倒是成为了被三界尊崇的斗战胜佛。”
“斗战胜佛。”
杨戬冷笑一声：“恕我直言，那个斗战胜佛名不副实。”
“你永远不要小看佛家。”
孙悟空最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