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臣猛的回头,眼眸中映照出陈子涉的笑容。
吕臣心头一紧,眼眶顿时一阵发热。
这段时间来,他跟随在陈子涉身边,见到了太多厉害的人物。
出身名门的太卜一脉天才少女、曾经的上三品大方士、各种令人闻风丧胆的邪祟……
甚至就连那几个不起眼的农家方士,都是六品少丞。
在这些人当中,勉强能算得上七品少辅的吕臣,毫无疑问是个小透明。
他没有姚玉珩、张良那样的眼光和见识,也没有农家方士的传承,更没有一众邪祟诡异的能力和彪炳的战力。
吕臣自己也很清楚,若非看在胜哥的面子上,只怕没人愿意与自己这个“累赘”同行。
同时也觉得,自己与胜哥之间的距离正变得越来越远。
然而这一刻,吕臣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二人亲如兄弟时的岁月,那时候的陈胜,总会以兄长的姿态保护他、维护他。
陈子涉温和地笑道:“不要胡思乱想,我相信,你一定会有熠熠生辉的那一天。”
“胜哥……”听到这句话,吕臣忍不住哽咽。
陈子涉手掌用力,抓着吕臣的手,再一次按在了对应时间规则的壁画上。
这一次,秘境排斥的力量只是维持了短短一瞬,旋即无声消散。
时间秘境虽依然没有对吕臣发出召唤,但也不再排斥他。
“成功了。”陈子涉暗暗松了口气。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陈子涉能感应到,时间秘境对他有着强烈的召唤……
不,准确说来是邀请。
就连那条对应着时间规则的壁画线段,也像是时间秘境为了确保他能顺利进入,而提前在他身上埋下的后手。
陈子涉不清楚,为何自己会如此受到时间秘境的青睐。
难道是因为穿越者的身份?
这场穿越不仅仅是不同世界间的穿梭,也涉及到了时光的回溯?
而时间秘境,想要近距离观察他身上穿越的奥秘?
不管是否如此,陈子涉可以确定的是,其他秘境对于进入者的态度,是高高在上的挑选和许可。
而时间秘境对于他,则是近乎“生拉硬拽”的邀请。
“既然这样热情邀请了,我带个小兄弟一起进去做客,应该没问题吧。”
暗自揶揄一句后,陈子涉回头对沈进道:“沈农师,你受了重伤,还能进入秘境吗?”
沈进没有犹豫:“我农家地员堂势微,逐渐有被四堂侵占的趋势,芒砀山的异象可以说是我们地员堂最后复兴的希望。”
“莫说我只是受了些伤,即便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也要进秘境走一遭。”
“况且我作为祭祀主祭之人,得到了先祖的恩赐,伤势恢复得比之前快了很多,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陈子涉点了点头,没有劝阻。
他能感受到,沈进身上的气息的确比之前要平稳了很多,说话时也不似之前那样虚弱。
“既然如此,各位保重。”
说着,陈子涉拉着吕臣,当先迈入了对应时间规则的壁画之中。
见此,姚玉珩、张良、农家众人也不再耽搁,各自踏入秘境之中。
黑色祭坛上的篝火一阵摇曳,缓缓熄灭。
而周围的一切像是被按下“快进键”一般,八幅壁画迅速凝聚成八个光点,又以数倍于之前的速度飞入八座山峰之中。
壁画中那条线段回溯的时间,正在被飞快修正。
……
陈子涉眼前金光一闪,当视觉再次恢复之时,他已经站在了一只窄窄的竹筏上。
吕臣就站在陈子涉的身后。
二人脚下的竹筏,正在漂浮在一条宽阔无边,水流湍急的大河之上。
这条大河两侧浓雾弥漫,看不清岸边。
河面上,一道道半透明的魂灵漂浮而过,水下则有一张张惨白的面孔时隐时现。
但这些魂灵和面孔,总会下意识地避开竹筏。
湍急的水流也无法将这竹筏掀翻,竹筏漂浮于大河之上,却如悬于平静的潭水水面上一样,甚至没有多少摇晃。
陈子涉和吕臣站在竹筏的末尾,竹筏前端,则孤零零坐着一个老者。
他穿着一身兽皮缝制而成的衣服,身上悬挂着各种兽骨装饰。
他似乎已经不知道在这竹筏上待了多久,花白的头发乱糟糟地顶在头上,隆起了好高,白色胡须则拖在竹筏上,将竹筏前半截完全铺满。
他就这么静静坐在竹筏上,不知在想些什么,一动不动,宛如一尊雕像。
就连陈子涉和吕臣忽然出现,也没有能惊动到他。
吕臣警惕地看着四周,见陈子涉也在打量周围环境,同时沉默思考着,他没有说话,只是小心翼翼地,往距离陈子涉较近的竹筏一侧挡了挡。
似乎是害怕陈子涉在沉思之中,被河中游荡的魂灵伤害。
陈子涉见吕臣如此,拉住他歪了歪头,让吕臣回到竹筏中央,而他则尝试着将手伸出竹筏边缘。
就在陈子涉的手掌刚伸出竹筏范围的刹那。
周围游荡着的魂灵,几乎同时将头扭转了过来,身体向竹筏飘来。
河面下那一张张若隐若现的苍白面孔,也瞬间浮出水面,一条条苍白的手臂从水底探出,似乎想要抓住陈子涉的手,将他拖下水去。
陈子涉目光一凝,立刻收回手来。
而一众魂灵和水下的面孔,也像是失去了目标,茫然着各自离去。
“年轻人,这些魂灵死后无所依托,闻到生人的气味,就会想要夺取他们的身体,你可得小心些。”
苍老的声音从竹筏前端传来。
陈子涉循声看去,只见竹筏前端的那位老者,不知何时已经转过头来。
他面容格外苍老,沟壑遍布的脸上写满了疲惫和无奈。
陈子涉躬身作揖:“多谢前辈提醒,还没请教前辈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老人目光唏嘘,缓缓叹了口气道:“我在这里,思考着一个问题,一个困扰了我很久很久的问题。”
“至于你问我是谁……”
老人抓了抓自己一头乱糟糟的,高高耸起的白发,拢了拢,又向下压了压。
就在那一头白发被按压下时,陈子涉看到,一双牛角从高耸的头发中刺了出来,正长在老人的头顶。
“我的名字,叫少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