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佳雅独自坐在房间的床上,感受到自己的心脏正在快速地跳动,最近这段时间和龙孟然单独相处的时候自己的反应总是有些异常,她在前世也是谈过几场恋爱的人,自然明白这些异常意味着什么。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不知道。甚至是浑然不觉,突然就发现了。
只是细想下去,一想到缪清雪的存在,这份心跳就会像受到阻力般减弱许多。纵使缪清雪有诸多的不是,对自己的敌意再大,都是出于对龙孟然的爱意。如龙孟然所说,他们自幼相识,青梅竹马,平日里她与自己起了争执,龙孟然纵使知道是她的错,也是纵着她的,终究是有着怜惜。
顾佳雅不是甘愿委曲求全的性子,更不愿挡在他人的感情之中,别人只道她是随性洒脱的真性情,却不知越是这般的人往往越不敢轻易付出真心,害怕一片真心却被辜负,索性不去拥有,如此就不会畏惧失去,刚极易折,便是这个道理。
这粒种子在心里悄悄发了芽,还是趁早斩草除根的好。
龙孟然推门进来时正好捕捉到顾佳雅眼神里的暗淡,便蹙眉问道:“怎么了?”
顾佳雅回过神来,若无其事地扯出一个笑容,眼里那些惹人多想的光芒一闪便不见了,应道:“无事。”
龙孟然定定地看着她,见她不愿多说,也不再问,解了束发,走过去坐在她身旁。
“我不让你出去,是怕再发生像昨日之事。”龙孟然的声音很低,落在心间却是痒痒的。
顾佳雅微微一怔,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跟自己解释之前在院子里说起的问题,连忙摆手道:“我知道,只是平日散漫惯了,有些不自在。”
“你若是想,等我忙过这几日便陪你出去走走,也快到七夕了,晚上会有灯会。”龙孟然的语气淡淡的,顿了顿又补充道:“孙尚书虽已被收押,但他的旧账上还有需要仔细盘查的地方。”
顾佳雅没想到龙孟然会这般跟自己提议,支支吾吾说了声“好”。
二人又沉默了半晌,最后是龙孟然率先躺上了床,提醒道:“时辰不早了,早些睡吧。”
顾佳雅闻言心尖抖了抖,迟疑了片刻,这才缓缓解了外衣,不敢去看龙孟然的脸,更不敢注意他的目光落在何处,自己何时变得这般纯情了。顾佳雅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顾佳雅只着一层中衣爬上了床。龙孟然面无表情地往床内侧挪了挪,伸手拿过被子铺好。这床平时只有顾佳雅一人独睡,两人躺上去难免要挤一些,连被子的长度也刚刚好,没有多余的地方,无意中便拉近了距离。
顾佳雅浑身都不自在,这样一幅好皮囊与自己同床共枕也就罢了,要命的是自己还刚刚发现对他有非分之想,你说这觉还怎么睡,索性便侧过身子背对着龙孟然,她此刻心乱如麻,实在不能面对他。
龙孟然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以为她是在抗拒自己,心头划过一丝莫名的情绪,像是不高兴与生气杂糅在一起,指使着他伸手一把将顾佳雅掰了过来。
顾佳雅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变成了他在上自己在下的姿势,瞬间身体一僵不敢再动,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龙孟然皱着眉,盯住她的眼睛,让她退无可退,不能再避,半晌,才开口道:“你躲我。”
顾佳雅闻言一怔,心虚地反驳:“我……我没有。”
“你有。”龙孟然并不给她解释的机会,语气是肯定的。神情带了几分阴沉:“我有那么可怕么?”
顾佳雅张了张口想说话,她想说不是,我不是怕你,她想说不是你的原因,是我自己不敢,她想说我觉得我有点喜欢你。到最后,舌头打了几个圈,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她想起自己的母亲,母亲离开的那日带她去了一个高档餐厅吃饭,因为父亲的画一直卖不出去,生活一直很拮据,母亲带她去点了一个套餐,自己不吃,只坐在一旁看她把食物欢欢喜喜地塞到嘴里,吃完了东西,母亲才说她要走了,要跟别人走,那边家里有孩子,所以不能带着她一起走。
她满手都是吃饭时不小心弄到的油,死死攥着母亲的衣袖,哭着求母亲不要走。
可是母亲一走就再也没回来。
后来顾佳雅长大了,逐渐能够体会生活的不易,也能试着去理解一个才三十出头的女人处于社会最底层的绝望,但却再不会开口,不会像其他同龄的女孩子一般开口说我喜欢这个,我要这个,不会对感情有所希冀,因为害怕失望,害怕自己先开了口,做了感情弱势的一方,患得患失,最后还是会失去。
所以她只能垂下眼眸,掩去那些无法言说的心绪,跟龙孟然说:“不是,只是我一个人睡久了,不习惯和人同床。”
龙孟然压着她,听她这样说,也沉默了半晌,从后面将她搂在自己怀中,下巴搁在她的头上,轻声道:“那本王就帮你慢慢习惯,你既不愿看着我,那便这样睡吧。”
房间的烛灯被吹灭了,顾佳雅在黑暗中睁着眼,感受着身后传来的温热温度,是真实的,有力的,能够让她安下心来。
“你不愿说的事,本王不会逼你,但我相信,有一日你会自己来告诉我。”
龙孟然的声音近在耳畔,顾佳雅缓缓闭上了眼,忍住眼眶里的湿热,心想如果这是黄粱一梦,上天未必也太残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