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中影见这老僧一天口就叫出了自己的名字,自然是董伽罗的帮手,便开口道:“晚辈之苦,非回头可救,大师慈悲,行个方便吧!”
那老僧道:“居士,前途遍是荆棘,走得越远,苦痛越深,何不就此止步?”
岳中影不理那老僧说教,只道:“大师既然不肯让路,晚辈只好得罪了。”
说着,长剑一扬,直刺那老僧胸口。
那老僧合什不动,口中只道:“阿弥陀佛。”
岳中影眼见这一剑便要刺中那老僧胸口,只见老僧不躲不闪,心中微动,剑向左偏,刺那老僧肩头。
只见那老僧身边二僧忽然拦在身前,袈裟一鼓,鼓出两道劲风,两股力道相互激荡,岳中影只觉手臂一沉,长剑顿时走空。
岳中影心中大惊,没料到这二僧只袈裟一震,便有如此威力,能将自己长剑震弯,当下长剑顺势下拖,猛然间倒劈了上来,这本是刀法中的招式,但岳中影以剑作刀,剑上所蕴劲力浑厚无比,威力更是十足,剑虽未到,但剑上劲气,已经激得二僧布满 真气的袈裟向两边裂开。
那老僧虽然定相庄严,但见岳中影这一剑威势无伦,却也不禁变色,低沉道:“都道岳居士剑法超凡,果然不是虚言。”
话音中,双手做指,哧哧两道劲气,自他指间透出,射向岳中影。
岳中影惊道:“一阳指?”
一阳指是段思平的绝学,却不料这老僧也会使,内力虽不及段思平那般凌厉,但出手之快,变化之精,却犹还在段思平之上,当下手腕一震,长剑左右虚劈,将两道劲气逼开,剑尖一跳,仍是直取老僧胸口。
那老僧身边四僧见老僧出手,便各自闪开,四下里围住了岳中影,并不上前围攻。岳中影见四僧身法,俱臻一流高手之列,知道若是四僧一起出手,自己要想打败四僧,那是千难万难,便纵便如此,为救董云楚,死亦何惧,长剑吟声大作,刺近老僧。
那老僧身子微侧,一指点出,尺许之外,岳中影便已经觉得剑身猛向外滑,一阳指功,的是非同小可。剑身微滑寸许,左掌倏然拍出。
那老僧微怔,似未料道岳中影这剑中夹掌的功夫,竟然如此精妙,一时不及再出指,只得变指为掌,迎上岳中影掌力。
两掌相交,那老僧被迫退后半步,岳中影借这一退之机,自那老僧身边窜过,冲将出去。
其余四僧急忙出手来拦,但岳中影身法太快,掌力未及近身,岳中影已经远远避开,直向皇宫中奔去。
那老僧愿想以自己之力,当可拦下岳中影,哪知道岳中影武功高至如斯,轻易之间便脱身而去,不由的心下大叹,暗悔自己轻敌太甚,沉声道:“武功越高,为乱越盛,快追。”
四僧齐声应命,直追了下去。
岳中影知道五僧必会追来,全力施为,不一刻,便已经奔到皇宫正阳门外。
只见门外数十侍卫守护,宫门大开,宫内更是一片光亮,知道段思平在宫中守卫极严,却也毫无退意,长剑护身,直向众侍卫扑去。
众侍卫见有人闯宫,惊叫大呼,然还未来得及出声,岳中影身如飞箭,已经扑进宫门之中。
猛见一道大影向自己当头砸落,岳中影长剑上扬,叮得一声,将来物逼开,却是一柄狼牙棒。急再看时,向自己偷袭的,竟然正是耶律德明。
只见耶律德明一棒落空,并不容情,呼得一声,棒头跳起,夹着一股风声,向岳中影扫来。
岳中影急忙跳开,叫道:“耶律兄,你干什么?”
耶律德明手下不停,仍旧挥棒直撞,只是口中却喊道:“岳兄弟,快走吧,你闯不进去的。”
岳中影喝道:“那便如何,我倒偏要试试。”喝声中,一剑削中狼牙棒头,宝剑削铁如泥,再加上岳中影剑上所附的浑厚内力,只听叮当之声不绝,十数根倒生的狼牙竟被削断。
耶律德明一愣,岳中影手肘撞出,正中他肋下,嚓得一声,一根肋骨折断。
岳中影一愣,他这一招虽然势猛,但以耶律德明的武功,也只能将他逼开,要想伤他,实属不易,哪料道耶律德明竟然不避不让,受他这一撞,不由道:“耶律兄,你做什么?”
耶律德明捂着肋下,弃棒而退,口中却叫道:“多谢岳兄弟。”
岳中惊一愣,随即明白,耶律德明不想跟岳中影为敌,但又是圣命难违,数千人都在明眼看着,只得假装受伤不敌,受了岳中影这一肘,重伤之下,自然不可能再战。
岳中影心中感动,便想扶他。耶律德明猛向后退,低声道:“岳兄弟保重。”
便在此时,数千禁宫侍卫冲了上来,齐向岳中影刺来。
岳中影长剑一闪,数十根枪头尽断,跟着一剑横扫,更有十余人重伤而退。
便在此时,身后的五僧已然追到,为首那老僧叫道:“岳居士,事已至此,何必多造杀孽。”
说着,一指指向岳中影后心。
只觉一股若有若无的指风,指向岳中影后身“志室穴”。
岳中影身形一晃,长剑向后劈出,将那股指风化解。
那老僧轻轻咦了一声,双指如盘,又是数道指风飘来。劲力飘转不定,若有若无,但岳中影却明显感觉到,那若有若无的指风之中,隐含绝大劲力,不由得心中微惊,只觉得这指劲较一阳指似是有很大不同。
心中虽想,手下却无暇停留,人虽不回转,但剑在身后极转,带起一股剑气,同那几道指风相碰,只听内力激荡间,发出轻微的波波之声,岳中影长剑微沉,倏然向胸前跨出一大步,这才回过身来。
岳中影虽化开了来势,但对对方的武功却极是惊骇,岳中影所遇奇异之功夫虽不多,但也绝不多,却从未见过此时对方这路指法,似乎全然不带半分劲力,然而一旦内力相接,才发现这若有若无的指风中,竟然含有绝大劲力。
便此时,周围围攻的众侍卫见有便宜可占,纷纷挺枪攻上。五僧忽然身影平平飘过,带起一道力墙,将逼上来的侍卫尽数撞开数丈。
岳中影心中惊异,不知此举何故,只听远远一声尖啸,众侍卫一听,便即立时后退数丈,仍是将岳中影围的滴水不透。
那老僧见众人退开,这才向岳中影一笑,道:“小施主以意察敌,不以目测,果真不凡,老衲佩服。老衲渡难有礼。”
岳中影不知他此举何意,只得躬身见礼,渡难道:“老衲虽是出家人,对俗事倒未能忘怀,尘缘难了,好生愧疚。居士可知老衲出家前是什么人么?”
岳中影摇头道:“请大师明示。”
渡难道:“三十余年前,老衲在南诏国亦曾名噪一时,中原豪杰虽然不知,但独指神龙段平舒,南诏豪杰,却是大都耳闻”
岳中影心中一震,暗道:“段平舒,他姓段,却不知是段思平什么人?”
渡难似是觉察到岳中影的疑惑,道:“论起俗家辈份,当今大理国主,还要尊老衲一声叔叔。”
说着,又指着身边一名红脸老僧,道:“这一位是老衲师弟,法名渡厄,俗家名叫段天正,算是老衲的族弟。渡厄合什见礼。
渡难指着身边最其余年纪较轻一些的三僧,道:“这三位是老衲的侄子辈,段思远,段思宣、段思准,不过现在都是老衲的师弟,法名渡痛、渡苦、渡劫。”三僧俱自合什。
岳中影虽然躬身见礼,但见五僧武功精深,实属难敌,听来又俱是段思平的族人至亲,自然是段思平请来助拳,不禁深以为忧,渡难以前号称独指神龙,但他十指完好,并非只有一根手指,那自然是说,他的武功,只在一根手指这上,便这一根手指,便可无敌于南诏。
岳中影心中渐沉,自觉今夜要救董云楚脱身,当真是千难万难,但自己为救董云楚,即便粉身碎骨,亦无所惧,此时之困,便更不以为意,脸色复又刚强起来。
渡难见岳中影脸色变化,微微暗叹,道:“居士莫猜疑,老衲此来,非为段思平退敌。”
岳中影半信半疑,哦了一声,却听渡难道:“老衲此行,实为大理百姓退敌。”
岳中影哼了一声,渡难说的好听,但说来说去,言下之意,还是要阻拦自己。
却听渡难道:“岳居士来大理,怕有小半年了吧?”
岳中影不知道他此话是何意,点了点头,道:“不错。”渡难道:“时日虽不算久,但大理局势变化之大,今非昔比,居士自是亲见。”
岳中影复又点了点头。
渡难继续道:“大理方遭大难,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如今居士这番大闹,怕是刚刚安定的百姓,又要陷入苦难之中?”
岳中影冷冷道:“大师此言毫无道理,晚辈区区一人,岂会扰乱百姓,这顶帽子,未免扣得太重了些吧?”
渡难摇了摇头,道:“满月之弓,增一分力,可使弦断,减一分力,可使弦安,倒不在力之大小,如今大理之局,正如满月之弓,居士莫非当真看不清楚吗?”
岳中影道:“大师既然如此说,拉弓非晚辈,发力者自有其人,何不使其减,非要安在晚辈身上?”
渡难低眉道“阿弥陀佛,老衲修为甚浅,无力劝化其广,惟愿稍抑其志,以解百姓之苦。”
岳中影剑眉一扬,道:“然则岳某何罪,云楚何罪,非要当此大难?”
渡难道:“岳居士中原俊彦,自然知道尸毗王割肉饲鹰,舍己赴难,非以大勇,不得大善,居士仁义,岂会不知?”
岳中影摇了摇头,道:“大师世外高人,佛法精深,却不知人世之情,非一个舍字所能了。”
渡难点了点头,道:“居士当真一意如此吗?”
岳中影点道:“大师慈辈,还望恕罪。”
渡难道:“既然如此,渡难为救百姓,只能得罪了。”说着,袈裟一摆,微微鼓起。
岳中影长剑微垂,做了个请的姿势。
渡难暗叹了一声,袖风一摆,一股劲力穿袖而出,指向岳中影胸前神堂穴。渡难一动手,其余四僧也立即动手,各点一指,径取岳中影胸前诸重穴。
岳中影知道这五人都是段氏一族,一阳指功自然非同小可,只觉得脸前五股劲气,虚无缥缈,若有若无,但一旦及身,便可伤人于无形,实是厉害不过。
当下不敢大意,长剑一环,激出一股剑气,只听波波数声响,五股劲力同他剑身一撞,倏然之间,反弹了回去,反袭五僧。
渡难微微点头,急忙再点一指,同反激回来的劲力相撞,消解来势。
岳中影长剑受这五股劲力击撞,虽将劲力尽数弹回,但手臂却也酸麻难忍,知道五僧劲力非凡,若只守不攻,怕绝难脱困,当下一声清啸,长剑带起一股凌厉剑风,剑尖一颤,刹那间分刺五剑。
五僧未料道岳中影剑法如此精妙,剑上所蕴内劲更是强劲无比,无不心中赞叹,各施其功,化解来势,乘势反攻。只见五僧身影晃动,倏分倏合。
五道人影不住移动,移动之快,捷如闪电,刹时间五道人影幻作十道,十道又变二十道,换得三四次身位。
岳中影满眼之中,便是无数人影,只晃得自己眼花缭乱,头晕目眩,不由得惊道:“如若任由其晃动,不待五僧出手,只怕自己便已经要被晃晕了过去。”
当下双目微闭,不理众僧晃动,只依五僧移动时激起的微风,察觉五僧身位,长剑一伸,刺了出去。
五僧见这移形换影之法,并不能困住岳中影,心中赞叹更甚,身影不停,各出指点出。
移得一步,便一股指力激射而出,劲力未消,身子又移开尺许,又是一指射出,五人移动飞快,这指力激射之速便更快,便似在一瞬之间,有数十道指力袭向岳中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