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乌鸦一般黑。
虽然同期们的脸色难看,盛玺却没什么感觉,他搂住两个好哥们儿,“晋级是好事,别垮着脸啊。”
摇光是最后才从通道走出来的,备赛区没什么人,到处都静悄悄的。
走出门时,沈迹却听见一声巨响。
“砰!”
她捂住了耳朵,“什么动静…”
同期们仰起头,便看见了在半空炸开的礼花,彩色的亮片满天飞舞,落在少年们的发顶、额头、睫毛上,格外的眼花缭乱。
从赛场归来,第一时间迎接摇光宗的是掌声和礼花,台下的观众那么多,可是每个人都对他们笑脸相迎,甚至有人喊出了他们的名字。
“本场比赛的冠军出场了!让我们恭喜他们——来自沧州的摇光宗!”
听着解说员的宣告,这一刻,沈迹由衷觉得,不管是谁在这个时候,都会觉得热血沸腾的。
少女的唇角微微上扬,台下掌声雷动。
其余同期,就连黎极星都有些不适应的恍惚,“太多人了…”
来自外界关注的太灼热,如影随形,这次他没办法用精神胜利法,可是又要合照留念。
黎极星不情不愿地把自己缩起来,躲在沈迹和时见枢的中间。
盛玺占位最右,目光不安分地左顾右盼,最后定格在身侧,某个人正垂着脑袋不说话。
那头黑发柔软乖顺的下垂,盖住他的眼睛,少年抿着唇一言不发,该是庆祝的场合,现在浑身却透露出可怜兮兮的气息。
盛玺觉得奇怪,毫无顾忌地问他,“你怎么低着头?”
时见枢的声音闷闷的,“……眼睛进沙子了。”
“诶,不会是哭了吧——我看看?”
少年乌黑的瞳仁滴溜溜地一转,这种说辞当然瞒不过盛玺。
他不依不饶,甚至想弯腰去观察对方的表情,时见枢躲闪失败。
刚一触目,盛玺就傻了。
碎发之下,那双琥珀色的竖瞳里流淌着晶莹剔透的水雾。
冷薄的眼皮掀起,时见枢恶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不是…你怎么真哭了啊?”
盛玺有点慌。
余光瞟向沈迹那边,好在他们没有注意,少年莫名其妙的松了一口气。
他不想背锅。
时见枢忽然反应过来,台下还有这么多双眼睛在看着,他恼羞成怒:“说了是眼睛进沙子了!”
盛玺:“……死鸭子嘴硬。”
时见枢鲁莽地揉了揉眼睛,眼泪到底没有落下来。
这些…都被沈迹在看眼里。
之前,无论什么人和摇光联系起来,总是骂名居多,就连沧州的联赛也被柳照毁了,那本该是一场完美的洗白。
时见枢藏在袖子里的手指颤了颤,拳头握紧,又慢慢松开。
他是个讨厌鬼,只拥有被讨厌的勇气。
可是别人随便漏点好处给他,又会不受控制的动摇。
沈迹慢悠悠地叹:“才哪到哪,不过是属于你的东西回来了而已。”
他一直就很优秀,这份荣光,虽迟但到。
同期之间的小打小闹被轻易化解,沈迹现在像个包容的大家长,一笑了之。
不过沈迹可没有忽略时见枢的耳垂,此时晕出大片鲜艳欲滴的红。
少女垂眸,冷淡的神情藏进阴影里,她不确定的想:算算时间,这么久了,时见枢的心结也算解开了吧?
合照结束后已近黄昏。
因为是初赛,很多环节都没有报上来,摇光宗反而乐得轻松。
“我们回去吃大餐!”一切结束后,曲存瑶兴奋地举起手。
她朝着门外奔去,像一只雀跃的鸟,奔向自由的山。
不过片刻,曲存瑶就退了回来,那张甜美的脸蛋皱成一团,“好多人堵我们,为什么?”
“正常正常,联赛的受众面广,现在我们有了名气,他们是想要我们的签名照片什么的,然后高价卖出。”盛玺习以为常。
“是吗?”曲存瑶的语气充满了不解,“我还在备赛区门口捡到了一束花。”
盛玺随意的挥了挥手,应对的姿态熟稔至极,他漠然地说,“用传送符直接走,有些人不怀好意,不必和他们对上,东西也不要。”
“诶,但这个是梦见花。”曲存瑶挠了挠头。
梦见木稀有,至少她只在摇光见过这种树。
闻言,几人的眼神落在她的怀里,一大捧淡紫色的繁花,开得正盛,包装得也很好。
沈迹转了转眼珠,看着时见枢,“你觉得呢?”
时见枢默不作声地打量着花束,“这种保存的程度,几乎完美。”
“我年幼时,也会想着采摘它,但是…”
梦见木的花型很轻,碰到就会散成细沙,还兼具致幻效果。
哪怕好看,也没人会把梦见花当做普通鲜花送出去。
“扔了吧?”盛玺冷不丁的开口。
定定的扫了花束一眼,时见枢“嗯”了声,把它随手塞进银月的垃圾回收桶。
“不管是谁送的,来历不明的东西我们不要。”
回到银月的住宿处,几人皆是放松了不少。
他们一路走过宿舍的公共休息室,然后发现原本无人问津的地方人数暴涨。
花园、训练场、喷泉广场…
“好多人啊…”黎极星缓缓目移。
这边,阮荔正坐在长椅上擦汗,他的脖子上挂了块毛巾。
看见熟悉的背影时,少年眼睛一亮,粗声粗气的喊住了他们,“摇光的,给我站住!”
沈迹等人身形一僵。
“比赛已经结束了,你能不能别找事?”蒋争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家师弟,“输了就是输了。”
“我找事?但是,”阮荔一时语塞,“我只是正常和他们交流。”
“你之前放狠话的时候,我听见了。”蒋争冷冷的看他。
阮荔无话可说,但他还是不满,小声的嘟囔,“…你要是能带我们躺赢,也不至于才拿个第四。”
“…”蒋争的脸色很难看。
他完全能想象外界的评论如何,成绩一年比一年差,尤其是今年的初赛居然前三都没拿到。
“说这些话,你不就是一直想代替我?先把阵法练好吧。”
既然撕破脸了,蒋争也不介意嘲他几句。
这回轮到阮荔咬牙切齿,他的确存了这种心思。
“哎呀,吵起来了?”盛玺偏了偏脑袋,伪装路人,虽然只用了蒲扇盖住脸。
他在这边幸灾乐祸,旁边的几个同期真怕他被抓去暴揍。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沈迹冷酷无情把他拖回了队伍,“就算是吃瓜,也差不多得了。”
盛玺垂头丧气。
“你听到什么了?”曲存瑶探头,表示她很好奇。
“看起来他们在争首席大弟子的位置呢。”
有了听众,盛玺重新打起精神,眼睛亮晶晶的,“蒋争与阮荔不睦,处于上升期的斩月宗需要一个出名的机会。”
“但是这样会很影响比赛。”曲存瑶点了点头。
“是啊,说不定有心人会趁机而入。”盛玺伸展了下筋骨,“那也不关我们事了,人家还有前辈当参谋,我们什么都没有。”
“现在去哪儿?”
沈迹说,“去食堂吧,顺便补充体力。”
“然后看看下一场的比赛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