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夜里,汽车的灯光形成了两个亮点,伴随着汽车的行驶,亮点逐渐远离了山坡顶,一切恢复平静,好像这里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狼群垂头丧气的离开了。头狼心里有万分的不服,万分的愤恨,它和它的族群们,又要饿肚子了。汽车向着大阿三家开去,在车后远处的黑暗中,传来犀利的狼嚎声,是头狼在发泄自己的不满。声音极具穿透力,划破夜空,钻进人们的耳膜中让人感觉汗毛都竖了起来!
随着汽车的颠簸,很快,打阿三的家,出现在视野里,其实他们离家并不是很远了已经,也就是一个山坡的距离,但是就这么点距离,差一点就成了他们的生死线。大阿三手把着方向盘,问怎么会碰到狼?你们是不是走的太远了。曲珍讲,他们并没有走太远,也就过两个山坡,到山坡背面去挖蘑菇而已。没想到就被狼群给盯上了。
“你们是运气好,我是看天黑了,你们还没回来就隐约想到,外面是不是有狼,我就拿了猎枪出来接你们,我就带了两发子弹,刚才好危险的,如果它们不走,咱们还是很麻烦的。不过还好,有车,只要能上了车,就安全了。”
眼看快到家了,大家都安全了,大阿三又开始喋喋不休的讲起了他的故事。他告诉白军他们,在这里,一年四季都有狼崽子出没,你们看到的那个是狼王,应该是这一带的年轻的大公狼,他负责整个狼群的捕猎,生存。
“你们知道么,我年轻的时候,也被狼围过一次,那次好危险的,差点就死了。”
大阿三又 开始讲他年轻时候的事情。年轻的时候,他们几个藏族小伙子,经常在爬山,进沟,挖各种药材,抓一些小兽,所以他们是碰到过狼的,但是大部分时间,他们人都很多,手里至少有一些棍子类的武器。所以呢,从来也是相安无事的。狼都很机警,每当发现猎物,他们会首先判断捕猎的难度,如果难度很大,对方不好惹,他们一般是不会出手的。因为在高原之上,生存之道就是要保全自己,这是首要的。如果贸然进攻一些大型的猎物,或者进行有危险的捕猎,那最后受伤了,得不偿失。
高原狼有极其出色的耐力,智力,体力,他们可以跟踪猎物几天几夜不放松。直到猎物精疲力尽,放松警惕或者力竭而倒,这时候,他们才一拥而上,分而食之。像今天这样的的一群狼围住他们几个人,其实是比较少见的,大部分时候。狼群在看到人类,特别是三五成群的人类的时候,都不会发起挑衅,他们见过猎枪的威力,这种恐惧和小心会深深刻在它们的骨子里,它们也见过拿着棍棒什么的人类,这种人类也是不好惹的,一般看见这样的人类,狼们都是选择绕开,离的远远的。
今天之所以这些狼围攻你们,有可能是他们看出来,你们身上什么武器都没有,他们甚至能分辨出来男女之间的差异,觉得你们女人多,男人少,容易进攻容易得手,所以这才准备猎食你们,当自己的晚餐。
听大阿三这么说,白军觉得很赞同,他早就看出来,那只领头的狼王,非常聪明,开始它就带着三只老瘦的弱狼来围剿自己,在包围观察了一段时间之后,发现白军他们三个人没什么武器,也没什么抵抗能力的时候。这才呼唤大部队,准备把他们彻底拿下,当晚餐。辛亏今天这是大阿三出来找他们,也辛亏他们离大阿三家不太远,否则,他们几个人现在应该已经变成一堆碎肉,进了饿狼们的肚子里了。
高原上的狼,为了生存,都很聪明,你们命真好,以后可要小心。
大阿三反复说着。
到家了,四个人下了车,大阿三带着白军,准备去包扎,消毒一下伤口。
白军的胳膊上,有条大概二十厘米左右的伤口,血已经开始凝固了。背上的伤口,浅一些,大阿三的老婆看到他们回来,听说他们碰到了狼娃子,吓的语无伦次的,抱着自己的女儿,一顿埋怨,什么不应该跑那么远啦,天黑之前就应该回来呀。等等。
夹杂着藏语的汉语,白军也听不太懂。
大阿三让自己老婆,给白军处理一下伤口。
大阿三的婆娘找来了药水和纱布,她先是带着白军在水管子下,反复冲洗了一下伤口,手臂上的好冲洗,背上的,本来白军觉得不打紧了,但是她还是让白军把上衣脱了,在水管下,冲了半天。
凉水一冲,本来火辣辣发疼的伤口。舒服了一些,白军坐在凳子上,大阿三老婆给先是他的胳膊上,用酒精在清洗了一遍,然后用一种说不上来是什么的草药薄薄的抹了一层,用纱布裹上。
胳膊经过处理,感觉凉凉的,很舒服。后背没有裹纱布,就是抹了点草药,说今天晚上,趴着睡。明天就好了。
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了,很快就天亮了。白军也真是累了,他回到房间,看到小芳已经钻进被窝,睡着了。自己也往床上一趴。再也没有什么比劫后余生,美美睡一觉来的舒服了。
晌午的太阳通过窗户,照射了进来。白军迷迷糊糊,觉得有人在抚摸自己的脸,他睁开眼睛一看,小芳已经醒了,正在自己的旁边。
“你醒了啊,怎么样,睡的好么。”
“还行”
“我看你睡的好香,我都不忍心叫醒你,走吧,下去吃饭吧,我都饿了呢。”
“好,吃饭!”
白军也饿了,两个人穿好衣服,准备吃饭。
大阿三给他们准备了一桌子丰盛的食物,有酥油茶,肉饼子,大块的牦牛肉。炒鸡蛋等等。曲珍也在,几个人围在一起,大口的吃了起来。
大阿三向白军表示感谢,说昨天要不是他,自己的女儿,就喂了狼娃子了。而且这次是她带你们出去采蘑菇才被狼群盯上了的,错在她,你们是外地人,你们不懂这里的,她应该懂的,怪她,所以他决定减免他们所有的住宿费。
“你就住在这里养养伤口。等伤口好了在走,吃喝你都不用管,你是我们家的恩人,我听我女儿说了,要不是你拼命保护她们,她们早就被狼拖走了。拖走了就没了。”
“那那好意思?不行,住宿费我们还是该多多少多多少,我们确实要多待几天,等伤口好一点了,再出发。”
但是不管白军怎么说,大阿三已经决定了,眼看着再说也没用了。白军也就不再说了,他心底里暗想,等到时候走的时候,偷偷的把钱给他们结了,不能让他们吃亏,他们在这里生活不容易的,自己的钱呢来的容易。
吃饱喝足,白军决定和小芳到门口。晒晒太阳,坐一会,他们弄了个小板凳,坐在大阿三家的院子里,看着远处层叠的山坡,回想起昨天那惊心动魄的一晚,白军觉得自己还是心有余悸的呢。
“你说,要是咱们被吃了,咱们的灵魂,能升天么?”冷不丁的,小芳一下用手环绕着抱住白军的脖子,在他耳边问道。
“恐怕是不能,你想,我做的那些事情,要是真有灵魂的话,我们一定会被拉着去地狱的,那里才是我们的归处。”
“也许吧,不过我想,要是我们到了拉萨,我们虔诚的忏悔,向佛祖坦白自己的罪孽,是不是能得到原谅呢?”
白军没有回答小芳的问话。他沉默了。
他也不知道,白军一直觉得,所谓的忏悔就能得到原谅嘛?那样太简单了吧,也太便宜了吧,你做了坏事,甚至杀了人,合着吃几天素,念几声阿弥陀佛,就能消除罪孽了?就算你一心向善,真的改了,那你以前做的错事,坏事,就可以既往不咎了?世界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所以白军是不相信所谓的忏悔,赎罪的,但是这也是一种希望吧,也许算是一个寄托,要是你一点希望都没有了,一点好的念想都没了,那生活才无比可怕呢。不过说到底,宗教,信仰什么的,不也就是麻痹人,不也就是让人们有个精神寄托么?
你要是相信什么轮回,什么灵魂不灭,那古往今来,那么多的人,他们死了以后的灵魂都去哪里了?你从混沌中来,从你有意识那一刻起,是不是新诞生了一个你?以前是没有的把,你完全没有任何记忆,那么当有一天你的肉体消亡的时候,你的意识也就一样跟着,消亡了,变成了无,这个无是对于你来说的,对于你来说这个世界已经不存在了,什么都感觉不到,什么都没有了。从混沌中来,回归到混沌中去,所以其实人生的唯一意义就是活好你当下的这一分钟就行,明天的还没来到,不用去想。昨天的已经过去了,想也没有任何用。
白军觉得,自己这一套想法,很哲理。像个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