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崖热闹的夜晚。
临海堤岸上一间间大排档灯火通明,前后不见头尾。一张张桌子边早已坐满了吃宵夜的人们,吆喝声、猜码声、锅响勺敲声不绝于耳,凌晨时分的港口火热又喧闹。
某个大排档的一角,黄勇不耐烦的脸色看着有些醉意的洪春波。他知道洪春波因发展过快资金回收困难,他几次提出愿意出资助其渡过难关却遭到洪春波的回避和否认。如今,药方即将进入现场操作阶段,他跟洪春波合作份额还没谈妥,更是焦心。
“老洪,你必须得给我回答了。当初还是我打听到有新药的事还极力劝张越卖药方,这都是出于我们现成利益的考虑。我是为了我们好才如此急切。”黄勇把满酒的杯子一口闷完,放下酒杯斜眼看眼帘低垂的洪春波。
“这就是手段吗?”洪春波喃喃自语。他揉了揉脑袋,似视非视的对黄勇说:“我也在做有利我们的事,可你家老人却不那么想。这事儿……一直忙前忙后的人,是我——!”洪春波拿起酒杯自斟一杯喝尽,一副苦闷的样子。
黄勇思索了一会似是想到了什么。他无奈地说:“你家起房子确实占了我家的便宜。虽然只是一堵墙的宽度,老人家心里就是不舒服。我也说过他们,可你知道我家老人的脾气……。”
“我做你说也是一种便宜,我也是有委屈的,我不也做了?”洪春波斜瞄着黄勇。
“你是在怪我没劝住老人吗?”黄勇皱眉。
“对我名誉有影响了!银行和对口单位那边听到一些风声,对我不利。”洪春波放下酒杯继续说:“贷款的事本来说得好好的。因为这样银行变挂了,要我先回款才能贷。”
“我想银行不大可能光凭我家老人的话就作出这样的判断吧?你前期投资步子确实拉得太远,中间又被人拖款。来回不够兑付,资金自然紧张。”黄勇冷笑。
“所以,我如今的局面就是得退让,是不是?”洪春波重重的叹口气。
“这……扯得有点勉强了吧?”黄勇眼神有点冷峻。
“会利用时机增加砝码,这一点我很佩服……。”洪春波看着酒瓶自言自语。
“我们合作也不止一两次了。条件每次都是说得明明白白的。”黄勇有点怒气了。
“我自己干吧!反正也是我一个人在辛苦。”洪春波直视黄勇。
黄勇瞪着洪春波好一会儿,他明白了——洪春波要撇开他独干!
想着自己为这事积心蓄虑了这么久,想着自己以为凭这个创新药方再次增加财富的机会……。而面对这个“天降横财”的机遇,他合作了十多年的拍档竟然把他甩了!
黄勇冷哼一声,“嗖”的一下站起。
洪春波吓了一跳,以为黄勇要打人。他立即不甘示弱地反瞪着黄勇。
黄勇,意外的走了。
洪春波见他消失在街角,脸上挂起得逞的笑容。
“我搞掂了,这是我们自己的生意了……。他家老是啥事不干就凭空分掉一半,我心里早就不爽了。他刚才说要追加资金想稀释我的资金比,妄想要跟我三七分呢!他想得可真精明!”洪春波对着电话那头说。
“这药真的那么好?”电话那头的男声问。
“张越的这个药对三高、肾肝病者有良好的恢复、辅助作用。只一粒药丸就可以见效果,没有副作用。前途光明呢!”洪春波笑着说着,刚才的酒意已经全无。
“好,就按我们之前约定的全作吧。”电话那头的男人说。
“好,出资比例我七你三。”洪春波笑眯眯的说。
洪春波放下电话,站起来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他一脸幸福的看着天上那口悬月,哼着歌儿走了。
第二天,海崖医院的院长室。
张越与陈院长商量若兰手术的事。陈院长透露主刀医生看在他的面子上又再次提前了手术的日子,他催张越赶紧把手术费用交掉。
“钱还要晚一点。能不能先动手术?钱我肯定会给的。”张越恳求陈院长。
“老张,这不是为难我吗?这是公家的医院……。”陈院长为难的脸色。
张越一脸无奈的走出院长室。
他走到留院部的休养亭中,拨打洪春波的电话。
他焦急万分,因为洪春波没有接电话而唉声叹气。
正往住院部门里走的黄勇,满腹心事。他抬眼看着二楼尽头的房间,愁眉紧皱。
突然,他发现张越独自坐在亭中,不禁欣喜万分。
他快步走过去。
“老张,一个人在这里叹什么气?是嫂子的病情……?”黄勇关切地问。
“我正想找你们呢!你来,是接我到银行吗?”张越欢喜得跳起来。
黄勇眼帘低垂,避开张越的视线。
“我不知当讲不当讲,你或许指望不上老洪了。”黄勇低声说道。他将洪春波资金链断裂、被拖欠款项,银行听到风声抽走贷款,洪春波正在为钱左腾右挪的事告诉了张越。
“那不行,我家若兰的手术不能这样拖着。”张越急了。
“你卖给我,我马上转账给你。”黄勇趁机说。
张越呆了呆,人也渐渐平静下来。
“再等一等吧。老洪帮了不少忙,我多少得挨一点义气。”张越说。
黄勇一脸失望。张越借口说有事走了。看着张越远去的背影,黄勇坐立不安。
“哥,帮帮我。洪春波现在资金周转困难在求着银行放款。这是我们的机会呢。”黄勇对电话那头说。
一会儿,听着电话的他表情开朗起来。
他连连点点头,嘴角上弯的幅度越来越大。
xx行长室。
李行长与洪春波对坐着,气氛不是很好。
“老洪,我帮你都帮出谣言来了!我不能不尊重领导的意见。我劝你还是想办法先回款,这样我也好操作。可你说了,都被压死了。”李行长两手一摊,无奈的表情。
洪春波沮丧的走出行长室。
开发区大道,展峰药厂与春风药厂对面而开。
黄勇的车驶出展峰药厂,洪春波的车从春风药厂跟着驶出。
黄勇注意到后方的洪春波,有意加了油门。
洪春波加油直追。
两人一番追赶后,洪春波别停了黄勇。
黄勇摇下车窗,脸带微笑看着洪春波走到眼前。
“张越知道我资金困难,贷款没批,是你的干的吧?”洪春波气鼓鼓的说。
“你没钱跟张越签下合同,我争取一下不正常吗?”黄勇笑道。
“你这人做事没有规矩吗?我跟张越怎么也是优先合作,你怎么好意思用争取的名头捣乱呢?”洪春波冷笑。
“我爱惜人才,看不得张越被骗。”黄勇一副心痛的样子。
“我哪里骗他了?这家不贷那家贷。我的资产、身份也是有点信用的。”洪春波说。
“你可能有点高估了自己。以前仗着我家作后台别人不敢说什么。现在撇开了我,才知道难了?”黄勇嘲笑。
“我还有办法。你别对张越动歪脑筋,我不客气的。别以为海崖是你的天下!”洪春波不客气的口吻。
“我可不敢说我家在海崖有如此能耐。可实力差别是明摆的事实。看看咱们的厂子,我家的规模还用得着我吹吗?要不是你借同学的关系占了便宜,我完全可以独力拿下张越的药方。”黄勇笑说。
洪春波瞅了黄勇一眼,说:“我交的朋友,可能就你最诡计多端了。这原本也是因为从小邻居发小的原因对你容忍。如今看来,我只不过是被你家利用的棋子罢了。”
“合作共赢的事到你口中怎么变了味呢?你仗着我家赚的就不是钱了?如今还嫌弃了?”黄勇似笑非笑地说着。
“反正,我是敬告过你了,别搞我的朋友!”洪春波倔强的态度。
“知道了!从今以后,我跟你就是对手,我会以商场的手段办事的。”黄勇压低的声音带着一种威胁。他一脚油门踩到底向着地平线的尽头冲去。
一个星期后。
海崖医院的住院部一楼,张越匆匆走进一间病房——洪春波正躺在床上吊针。
“老洪,你怎么搞成这样?”张越急问。
“唉,急的!我的资产被银行申请冻结了,现在什么都干不了!借出去钱又收不回,想借别人的,知道我被冻结也不肯借了。”洪春波无奈的表情。
“若兰的手术提前了。你这边不行,我只能卖给黄勇了。若兰的病实在拖不起了!你和黄勇的事我管不着……目前我也只能这样了!”张越又急又怒,转身走出病房。
“你竟然做到这个地步!你竟然做到这个地步!”洪春波喃喃自语,眼神渐渐凶狠。
张越从医院走出,黄勇在门口已等待多时。
“老张……我们再谈谈。”黄勇诚恳的表示。
“药方,我卖给你。我先整理跟老洪的手续。”张越果断的表示。
“好,爽快。我等你的好消息!”黄勇满意的离去。
黄勇的办公室豪华的办公家具摆满房间,茶几上,摆着几支红酒和几只酒杯。
黄勇、李旺有点微醉,脸庞通红的躺在沙发上。
“旺,你也晓得是洪春波先对我不仁,所以我才不义。我真的最恨背叛。旺,你要记住我对你的照顾……。”黄勇唇齿不清的说着,又喝了口酒。
“大哥,你放心,小弟永远忠诚。”李旺边说边观察黄勇。“哥,帮我安排办公室的活吧,我不想开货车了。”李旺试探性的说。
“小事一桩,厂子现在是我的了。我说了算。”黄勇说罢又干完一杯。
黄勇电话响。听着电话的他脸色渐变,从沙发里慢慢站起。
“洪春波举报我?!”黄勇难以置信的口吻。他开始咒骂,还越说越大声。“臭小子、王八蛋,我要教训他,要他懂道理啊——!”黄勇吼叫。
夜晚,海崖医院留院楼灯光通明。
洪春波躺在床上正闭目养神。
他的妻子把垃圾桶起到出门外去。
门口处冲入几个蒙面的人,洪妻吓得大叫。
那几个人对洪春波一顿拳头、水果刀乱挥,打完又迅速退去。
张越正准备走上二楼,蒙面人在他身边飞驰而过。
第二天,一身包扎着的洪春波坐在床上,海崖派出所警察陈丹东在他床边记录证词。
夜晚,月朗星稀的小崖村。
张越、陈大桂、李伟民围坐在房前的木墩茶桌边聊天。
张越想着洪春波的事,他拿起茶怀的手久久没有往嘴里送。
“老张,洪春波跟黄勇本有旧仇,他们借这事互相报复而已。对你来说现在除了拿到钱没什么可选的了。”李伟民说。
“老张,你没错。若兰的病等不起了,道义的对错看自己在乎的是什么吧!话说回来,黄勇的财产查封、老洪破产,这药卖给谁?”陈大桂也安慰张越。
“我还有个人想买,我去找他。若兰和恒儿就麻烦你们看两天。”张越说。
“你赶紧去!早拿到钱给若兰做手术才是最要紧的事!我们也替你急!”李伟民说。
张越点点头。
几个人又说了一会话,各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