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转回静之这边。
此刻她身上的疼痛,让她愈发清醒。
刚刚她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调节一下即将崩溃的情绪,又开始悄悄扭起了手腕。
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她手腕处流出的鲜血,润滑了绳索,随着她的扭动,绳索有了一丝松动,她眼球转动了两下,内心一喜。
哪知面上这点细微的动静,竟被监视她的副官看到,于是他又推着午警长走了过来。
午警长见她面色惨白,一边脸还高高肿起,他心里闪过一丝不忍: “怎么,忍不住了,要告诉我联系方式了吗?”
静之缓缓地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后,猛地睁开眼睛,强挤出一丝讨好示弱的微笑,尽力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已经被对方说动了一般,与他交谈。
但与此同时,却又在暗地里悄悄扭动着手腕,想要挣脱束缚:
“午叔,你为什么非得跟阿风作对,我记得他没得罪过你吧?”
午警长早就是人精一个了,静之这点小表情,怎么能够骗过他。
不过既然都已经撕破脸了,讲给她听也无妨。
于是他朝静之举了举手上的佛珠手串,答非所问,语气略带深意地说道:
“小静之啊,你知道,为什么我这些年来,都带着这串从高僧那里求来的手串吗?”
静之表情愣了一瞬,她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这个她还真不知道。
警长嘴角微微上扬,发出一声轻蔑的笑声,然后抬起头来,目光穿过那个没有窗户、四壁光秃的水泥洞口,凝视着外面阴沉灰暗的天空。
他就这样静静地望着,仿佛时间都凝固了一般,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缓缓开口说道:
“因为我杀了人了。”
静之听后,略带几分嘲讽地朝着他头上戴得端端正正的警帽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但说话的语气依旧显得十分乖巧顺从:
“警察杀个人而已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有时候碰到那些穷凶极恶的歹徒,当场将其击毙也是常有的事,又何止那么一两个人呢。”
然而,警长并没有立刻回应她,而是转过头来,用一种幽深而神秘的眼神默默地注视着她,随后又是一声轻笑传来:
“呵呵,歹徒?他们可并非普通的歹徒。”
“他们啊……就和你一样,全都是优秀出色的警察。”
当这句话传入静之耳中的瞬间,她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重锤狠狠地敲击了一下。
“他们”以及“警察”这两个看似简单的词汇,此刻所蕴含的信息量却是如此巨大,以至于令她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就连原本正在背后悄悄进行的小动作也随之停止了下来。
“你……杀谁了?”
除了她爸爸,他竟还杀过别的警察,真是……人面兽心!
“话说,都跟你的好阿风有关呢,他们的遗孤,你也认识的,不是吗?”
午叔深深地叹息着,那声叹息仿佛承载着无尽的悔恨与痛苦。
他缓缓地再次转动起手中的佛珠,每一颗珠子都像是他内心罪恶的见证者。
他似乎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来减轻心中的负担,但这显然只是一种徒劳的自我安慰罢了。
而一旁的静之则是心头猛地一震,眼皮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让她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犹豫再三之后,出于对好姐妹的关心和担忧,她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问道:
“你说的难道是......阿莲吗?”声音微微颤抖,透露出她此刻极度紧张的心情。
听到这句话,午叔紧闭双眸,整个人仿佛瞬间陷入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之中。
那场惊心动魄的爆炸场景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令他无法自拔。
他缓缓地抬起手,无力地捶打着早已失去知觉的双腿,仿佛想要借此宣泄内心深处的痛苦与无奈。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尽管脸上满是哀伤之色,他的嘴角却忽然扬起了一抹充满讽刺意味的笑容:
“没错,是她的父母……我本无意伤害其他人,我真正想要杀死的人,自始至终唯有林风一人而已。
呵呵,真是可笑啊!
我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如此受人爱戴,人缘竟会这般好。
就连那颗精心策划的炸弹,最终也未能将他置于死地。”
……
这番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地击中了静之的心房。
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午叔,身体因为过度震惊而微微颤抖着。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再也无法抑制住内心的愤怒与厌恶。
原本伪装出来的平静瞬间土崩瓦解,她破口大骂道:
“你简直就是个疯子!他到底哪里得罪你了,值得你下此毒手,非得要置他于死地不可!”
“你知不知道,阿风一直以为是他的错,这十几年一直对你心怀愧疚,因为愧疚,他宁愿只身下派东坪洲,也不愿意回总局!”
午叔取下头顶的警帽,动作轻柔得仿佛手中捧着一件稀世珍宝一般,珍惜地擦了擦警徽上不存在的灰尘,眼里却带上了恨意:
“炸弹是我丢的,我就是要他死!”午叔咬牙切齿地说道。
“他一个初来乍到的新人,凭什么刚进警局就能拥有比我更高的职位?
难道就因为他破获了几桩案件?简直荒谬至极!
他真当自己能够只手遮天、呼风唤雨了吗?
他还不知道呢吧……
这些年,我把他以前的手下,杀的杀,赶的赶,我就是要他孤立无援!
所以我一直安排人手监视他,看他过得不如意,我就安心了……
至于你!”
说到此处,警长愈发激动起来,他用手紧紧捂住那颗剧烈跳动着的心脏,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稍作喘息后,他再次将锐利的目光投向静之,继续指责道:
“我养你这么多年,可你仅仅去了他那里短短数月时间,竟然就对那个家伙动了真情!你对得起我吗?”
面对午叔这般近乎癫狂的质问,静之实在不愿再与其纠缠下去。
她索性紧闭双眼,选择无视眼前这个令人生厌的男人。
“呵,这就不敢看我了,你可真是个白眼狼。” 警长语气带着嘲讽。
静之抬起眼皮,斜瞟了他一眼,轻呲一声:
“比不过你,你这位置,可是从阿风手里抢的,你才是真正的白眼狼。”
“你!哼!不管如何,他今天必须得死!”
警长怒不可遏,浑身颤抖着,仿佛要将体内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出来一般。
他用尽全身力气,艰难地操控着轮椅,向着墙角处静之和林风的行李驶去。
他知道林风惯会一些驱鬼道术,倒是没敢去动那个诡异的坛子。
而是抓住行李箱,然后猛地举过头顶,使出吃奶的劲儿狠狠地将其砸向地面。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行李箱与坚硬的地面剧烈碰撞,外侧链头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冲击力,瞬间崩裂开来,里面装着的各种零碎物品也随之散落一地,四处飞溅。
突然间,警长的目光被一件特别的物品所吸引——那是一把被精心用柔软的皮革包裹着的剃须刀。它静静地躺在一堆杂物中间,警长俯下身捡了起来,面露嘲讽地说:
“这是他的东西吧……他可不配用这么好的东西!”
说完,他一把将剃须刀掷到她脚下,刀子滚落在地,原本崭新光亮的皮革表面立刻沾染了些许湿润的泥土,变得肮脏污浊,失去了原有的光彩。
警长看到这个画面,却勾起了嘴角,似乎对眼前的场景颇为满意。
而静之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却又叹了一声,闭上了眼,任由两行悔恨交加的泪水顺着脸颊流淌而下。
就在刚才看到那把剃须刀的一刹那,无数回忆涌上心头,令她心如刀绞。
她多么希望能够穿越时空,回到朱家老宅,狠狠地扇醒当时那个懵懂无知的自己。
在警长没有看到的角度,皮革里伸出了红色的纸张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