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几天就是青丘族长的继任仪式,然后骄傲的王姬们就和从皓翎赶来的蓐收表哥一起去青丘看热闹了。
意映亲自接待她们:“这几年奶奶的身体每况愈下,璟拖了那么久,终于拖不下去了。”
阿念好奇地道:“他为什么要拖延?当族长不是一件好事吗?”
“是他的责任。”意映纠正完,看向小夭,意有所指地道,“可能是他终于拥有了一片星海,想等第一颗星星出现时,再仰望夜幕吧。”
阿念说:“你能说直白点吗?”
意映道:“小王姬要是听不懂可以装作听懂的样子,毕竟我只是教你射箭,并不教导你经史文集。”
“你在说我没有文化?!防风意映!”
意映才不怕她,她自己早就看开了,无畏得不得罪王孙贵族,反正她有能力,青丘也不可能舍弃她。
何况这小王姬就是个硬壳软包子,嘴脾气不好了些,心肠倒还好。和之前的她正好相反。
意映将他们引入客区,便站在了涂山太夫人身后。
堂堂族长的继任仪式,那肯定非常盛大。人影接踵,大家都等待涂山族长的到来。
小夭和阿念站在一起,低声细语,蓐收站在她们身后。
忽然,她听到有人唤她:
【小夭,先……】
小夭惊喜地回头,后压上的长流苏摔在了脸上,甚至还打到了正和她凑在一起的阿念。
人群之后,长身玉立一树花开。
【……别回头。】
防风邶着一身珠白的衣衫,正无奈笑望着她。
〖邶!〗
“皓翎玖瑶!”阿念摸着脸低声怒斥,“你疯了啊!”
她脸都红了,蓐收赶紧运起灵力给阿念抹了:“两位小祖宗欸,可别起什么乱子啊你们。”
阿念怒视蓐收:“是我的错吗?我老老实实的,却挨了她一下。”
“我的错,是我的错。”蓐收皮笑肉不笑。他宁愿去打仗也不愿意哄这两个祖宗。
【我正要让你不要回头,没想到你动作那么快。】
〖没办法,想见你的心迫不及待。〗
【你是打定我现在够不着你,才故意说这种话。】
〖就喜欢你拿我没办法。〗
小夭得意洋洋,然后……面前出现了一只手。
蓐收无力地道:“大王姬,你……注意注意,入……这种事急不得。”
你收敛收敛啊,入赘这事儿能是一蹴而就的吗?!你好歹先和未来岳父……公爹?反正就你爹!先通个气啊!他还在想法子招降相柳,这又出来个防风邶!呼,大王姬果然不同凡响。
“呃……”
小夭正要说话,又被阿念踩了一脚,还得了一声骂——
“皓翎玖瑶!你见色忘义!”
正好礼官唱喝道“吉时已到——”
众人皆神情肃穆地等待仪式。皓翎三人也不例外。
小夭在心里道:〖都怪你!〗
【怪我什么?我想让你不要回头的,但是没有来得及。】
〖阿念踩了我一脚!〗
【我知道,还挺疼。】
〖她骂我见色忘义?〗
邶偷笑不止:【骂你为了防风邶的色,负了相柳的恩么?感受到皓翎二王姬的义愤填膺了——她方才瞪了我一眼。仿佛我是个不要脸想摘相柳种下的桃子的登徒子。】
小夭被逗笑了。
〖咳咳,好好观礼,今天的中心是涂山璟。〗
璟一身华服,接过九尾狐的玉印,披上大氅,正式成为了涂山氏族长。
天降祥瑞,青丘诸人皆跪地齐呼,观礼诸人皆感慨不已。
小夭也很为璟高兴。
〖不愧是我救回来的叶十七!〗
【是是是,玟小六的叶十七。】
小夭侧目,瞄了远处那人一眼。
〖再乱吃醋,我不哄你。〗
【没吃醋,不哄。】
〖一会儿去哪里见你?〗
【你尽管去,我来找你。】
璟将底下一切都尽收眼底。
他望着小夭,隐下所有的悲伤。
真好,你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我也做到了你所期望的。
仪式结束,小夭想溜走,可阿念看到了防风邶,怎么肯放她。蓐收最糟心处理这些事,踌躇着不开口,生怕自己被牵连。
正僵持,小夭眼神扫到了救星,忙道:“意映!”然后给意映使眼色。
意映了然。虽然她今日很忙,但是抽点时间给未来嫂嫂帮个忙还是可以的,便截住阿念,问道:“前几日教王姬的箭术,王姬可都练熟了吗?”
阿念敷衍道:“我肯定练习了。”
意映道:“我看看就知道你是否练习了。手伸出来,我看看可有茧子。”
阿念伸手肯定要松开手,这一松开手,小夭就顺利逃脱了。
阿念气结:“你们故意的吧!”
人都跑了,意映这也懒得看手了,只非常欠收拾地“教训”阿念“尊师重道”,便去忙了。
然后看戏看得很欢乐的蓐收大人就被阿念当成了出气包。
小夭离开喧嚣之处,来到僻静的回廊。果然见到廊下站着一个人。
〖邶!〗
她欢喜地拎着裙角下了台阶。
“慢点!”
邶话音将落,小夭已经站在了他面前。
他笑着道:“看见我,你这么高兴?”
小夭点头。
“那……是看见相柳高兴,还是看见邶更高兴?”
小夭哭笑不得,认真回答:“看见相柳会觉清冷,看见邶呢,就会觉得温暖。但无论哪一种,都是心头好。”
邶别开视线:“脸皮挺厚。”
小夭道:“我这是跟你学的!”
这件事邶无法辩驳,他看了看小夭,道:“我有话想跟你说。”
“我知道!”小夭狡黠地笑,“你说你救我,向我哥哥要了一座辰荣山的山峰,你之前怎么没告诉我?”
相柳不奇怪她已经知道了,玱玹不会瞒着她。他道:“也许是我拿你做了交易,实在愧对你,不敢告诉你。”
小夭才不信,撇嘴道:“你就不是那样的人,坦坦荡荡,无所畏惧。别人信不信你根本不影响你的决定。”
“好吧,”相柳承认了,“是因为和你在一起,我太欢喜了。”
所以不小心,把俗世抛在了脑后。
小夭忍不住笑。
两人聊了一会儿,谈及今日的仪式,邶说:“听我妹妹说,涂山璟还是想退婚,但是涂山太夫人依旧不允。”
“那意映怎么说?”
“她不同意。她说在感情上,她已经没有想要的了,所以权利和地位她是不会轻易扔掉的。”
小夭叹气。
邶道:“不开心了?涂山璟的态度并没有很强硬,他想退婚,但是不被允许,倒也没寻死觅活。他们都是心里明白的人,少为他们操点心吧姑娘,你想把自己累死吗?”
小夭道:“能过得圆满一点,那总是更好的。我只是希望,既然未来不清晰,为什么不抓住眼前呢?毕竟眼前哪怕只有一点的欢乐,那都是真实的。”
【不要感伤。】
邶说:“王姬殿下,和我一起去寻找真实的欢乐?”
小夭道:“好啊!我们去哪儿?”
邶微微一笑:“带你重回故地大杀四方。”
所以当他们站在离戎族的地下赌场中,赢了大把的银钱,小夭都抱不动那包袱的时候,她才不敢相信似的说:“你说的‘大杀四方’,就是在这里吗?”
“嗯。”邶一本正经地点头,“杀‘钱’,不好玩吗?”
“……好玩,好玩,”小夭嘴角一抽,“这可真是一个大惊喜。”
〖差点就被狗狗们给咬了!〗
邶慌张地四处相望了一下,道:“你这话在心里想想也就罢了,可不能说出来。”
“我不!我偏要!”小夭玩心大起,她不仅说,她还叫!
邶一手拎着包裹,一手赶紧去捂她嘴:“小姑奶奶,你真想咱们被打出去啊。”
【被恶狗撵一整个青丘。】
小夭扑哧笑了。
邶松了手,无奈地道:“跟你在一起,真是要把脑袋别腰带上,不然哪天要被揍死。”
小夭嬉皮笑脸地道:“别腰带可不一定塞得下,不然给我抱着好了,有我在,一定不让别人伤你。”
他们往前溜达,看到死斗场时,小夭停下了脚步,和邶说:“我想去看。”
“那里有什么可看的。”
“你还记得多年前那个奴隶吗?我想去看看他。”
邶怔住:“你,还记得他?”
“为什么不记得他?我还想着,他有一天可以真正逃出去,过自己的生活,自由自在地活着。”小夭说完,就拉着邶想往里走。
邶反手拽住了她。
小夭回头:“邶,你怎么了?”
“他不在这里了。”邶轻轻地道。
“不在这里在哪里,莫不是……”小夭心中一凛,“他已经被打死了吗?”
【没有。】
邶看了看四周,道:“我们出去说。”
两人相携离开了离戎的地下赌场,在寂静的街道上,小夭急忙问道:“那个奴隶,他怎么了?你说他不在,是不在这个死斗场还是……是逃出去了还是被……”
邶叹道:“小夭,快五十年了。”
是啊,快五十年了,她在海底疗伤就待了四十五年。
“他没有死。”邶说,“七八年前,他完成了和奴隶主的交易,打赢了四十年,已经离开了死斗场。”
小夭心里一松,忽然很想哭。
“他离开死斗场之后,你见过他吗?”
“见过。他说他想看大海,我送了他一程。”
【但是不许他往深海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