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十点半，现代极简风的虹港一号顶层别墅显得尤为空旷，一片静谧。
陆西音独自躺在主卧的大床上，划拉着跟李淮左的聊天窗口，这段时间以来他们几乎每天都有联系，他再忙也会回复，但最多的还是打电话。
像今天这样没有电话也没有信息的情况还真没有过。
手机屏幕的时间终于跳到了零点零一分，李淮左还是没有回来。
电动窗帘隔绝了浓厚的夜色，陆西音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是闻着房间内淡淡的松木清香，包括被子上也有李淮左的味道，她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
一觉到了天亮，陆西音睁眼的第一时间看向旁边的床铺，空空如也，甚至没有人躺过的痕迹。
她从床上爬起来，没有洗漱直接出去了。
刚好看到方姨在收拾客厅的沙发，上面有一套枕头被子，像是被人盖过的。
“方姨，这是？”
方姨抬头望过来，“小少奶奶起来啦，这个是小少爷昨晚盖的，他说昨晚回来太晚就没有回房间吵你。”
顿了顿，她有点不好意思道：怪我上次把客卧都清空了，待会我再重新铺好那个房间吧。”
陆西音问：“那他又去公司了吗？”
“是的，小少爷一起床就去公司了。”
看来又是没有吃早餐就走了……
方姨像是想起了什么，迟疑道：“小少奶奶，小少爷昨晚没有回来吃饭吗？”
她刚才看到了冰箱里原封不动的菜，
陆西音努力地扯了扯嘴角，“是啊，他临时要加班。”
“那冰箱的菜·····”
“倒掉吧。”
回锅的海鲜不会再好吃，她的肠胃也不太适合吃海鲜，吃多了会肚子痛。
小书房里，陆西音拿着画笔坐在画板前，稍一不留神又开始发呆。
她跟李淮左的联系还停留在昨天早上那简单利落的两个字。
她总觉得李淮左有一点点反常，但又说不出哪里反常。
他要加班不回来吃饭很正常，他回来太晚了不想打扰她，所以睡在客厅沙发也很正常。
他们之前也没有互相报备行程的习惯，可是为什么她还是觉得奇怪呢？
以她对李淮左的了解，经过那晚醉酒后的温柔缠绵，她以为他会在第二天早上厚着脸皮说是她借着酒意占便宜，甚至可能会臭不要脸地问她对前天晚上的奖励满不满意？
而不是这般不声不响，就好像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就好像是她做的一场梦而已。
可这世上，人心最是难猜。
陆西音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在书房继续坐下去也画不出来，拿过包包装上平板和画笔，她出了门。
申南一中，这个点老师和学生还在上课，有此起彼伏的读书声和嬉笑声，校外的道路只有零星的车和行人。
学校后门有一家鸡蛋灌饼，陆西音读高中时，同学们最喜欢的早餐就是鸡蛋灌饼，配上一杯酸酸甜甜的手工奶昔。
下午一点半，过了午餐时间，又还没到下午茶，小食店里没有客人。
陆西音背着帆布包走进去，“老板，我要一个鸡蛋灌饼，一杯香茅马蹄水，打包带走。”
老板一听就知道是老顾客，抱歉地笑着：“美女不好意思，我们不卖香茅马蹄水了，香草酸奶昔可以吗？”
“可以。”
“好的，你稍坐一会。”
老板是一个六十多岁的男人，陆西音上学那会，这家小食店还没开起来，当年卖鸡蛋灌饼的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奶奶，推着辆老破三轮车，灌饼的火候也经常拿捏不准，有时候有点糊，有时候又不够酥脆，但胜在便宜还量大，她出摊的时间也很早，所以很多申南一中的学生会愿意光顾。
当年老奶奶的摊位只有香茅马蹄水一种饮料，很多人不怎么喜欢喝这个，基本会去旁边的摊位买酸奶昔。
这个小食店的老板就是当年那个老奶奶的儿子，他当年患有尿毒症，是靠着年迈的老母亲推着三轮车卖鸡蛋灌饼做手术做透析活下来的。
不多时，老板：“你好，你的鸡蛋灌饼和酸奶昔。”
陆西音接过来袋子然后扫码付款，她走出店门口时跟一对男女擦肩而过，那个女生先注意到她，看着陆西音愣了好几秒，然后扯着嘴角点了点头。
陆西音也礼貌地冲她笑了笑，看到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她有点诧异但也没多停留，往学校门口的方向走。
依稀听到背后传来声音，“幼菱，这就是你以前的学校吗？”
“嗯，这个我以前经常吃的早餐，带你尝尝味道，老板来两个鸡蛋灌饼，一杯香草酸奶昔，一杯原味的。”
“不好意思，香草的卖完了，最后一杯被刚才的美女买走了。”
“呃·····那就都要原味的吧。”
陆西音的脚步顿住，她迟疑了两秒折返回去，掏出香草酸奶杯朝女生递过去，“不嫌弃的话，请你喝吧，我也不是很喜欢香草的味道······”
女生迟疑地接过，“谢谢。”
陆西音唇角轻勾，然后转身离开了。
身后又传来那个男生的声音，“幼菱，你认识刚才那个姐姐吗？”
“嗯，她是我学姐······”
陆西音边走着边咬着鸡蛋灌饼，火候刚好，酥酥脆脆的，她打量着学校后门的偌大变化，那片旧居民楼已经建成了高档住宅区，小区物业还开设了一个流浪猫救助中心。
她心想，如果她的春香夏香秋香冬香生在这几年，或许就活下来了。
终于来到一个路口。
当年那个老奶奶的灌饼摊就在这个路口，路口对面就是学校后门，学校后门正对面是一个不陡的长坡，长坡两边是密密麻麻的楼房，隔一段距离会立有一根电线杆。
晴天时，有一种宫崎骏漫画世界里的感觉。
她来到学校后门旁的凤凰树下，找了个舒服的坐姿拿出画板，开始画起来。
长坡没有什么变化，但两边的楼房都重建了，画起来也算有点熟悉，最后，她凭借着记忆画出了老奶奶的鸡蛋灌饼摊。
她收好平板站起身来，感觉腿有点麻，缓了一会她又绕着学校走了一圈。
回到虹港一号时，已经下午五点多了。
她拿着平板回小书房给刚才的画渲上颜色，然后发在自己的微博上。
配的文字：「青春里不会消失的小食摊。」
她从书房出来，天幕已经漆黑一片，方姨正在厨房做饭。
她犹豫着要不要给李淮左打个电话，问他今晚回不回来吃饭。
好像除了吃饭，她找不出别的理由给他打电话似得。
“小少奶奶，你忙完啦？可以准备吃饭了。”
方姨把菜端出来，然后只装了一碗米饭，“少爷不回来吃，所以今晚做的全都是你爱吃的菜，少奶奶多吃一点，太太也说你太瘦了·······”
陆西音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李淮左他…说了不回家吃饭吗？”
“啊？小少爷去美国出差了，下午他让我过来帮他收拾的行李，是牧楚回来取的。”
方姨眼神诧异，估计是没想到陆西音不知道这件事。
陆西音又愣了好几秒，“那他要去几天？”
方姨如实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少爷交代说收拾三天的衣服就行。”
闻言，她只点头“哦”了一声，然后坐下来开始安静地吃饭。
方姨也略微察觉到这对小夫妻最近的氛围不太对，没再说话。
陆西音其实没什么胃口，下午还吃了鸡蛋灌饼，但方姨真的很用心做的全是她平时爱吃的菜，她还是努力地一个人坐在餐厅里吃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