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鱼也太小了点儿,老公,我把它放了吧?”淤芝徒手抓起一条跟她巴掌大小差不多的鲫鱼,举在席寂川面前。
席寂川转过来,淤芝手中的鲫鱼离开水疯狂蹦跶,甩着鱼尾的水滴溅到他脸上。
席寂川淡定地擦掉:“嗯,你想放就放。”
反正他钓鱼也不是为了吃。
只是想让自己找点事做,冷静一点。
淤芝抓着手里的鱼,蹲在湖边啪叽扔回去,看着它扑腾着游走了才折回来。
她又想放第二条鱼了。
反正不是她钓上来的,她放起来一点也不心疼哈哈哈哈。
淤芝来来回回不厌其烦地跑着,一次只放一条。
还一定要看它们游远了才行。
席寂川的目光时时落在她身上,连鱼咬钩了他也没及时拉起来。
放跑了一条大鱼。
淤芝玩累了,水桶里的鱼也就剩三条了。
她蹲下还想捞,席寂川伸过来轻轻抓住她的手腕:“湖里的水太凉,别碰了。”
淤芝反手把自己冰凉的爪爪握拳塞他掌心里:“是哦,那你给我暖暖。”
席寂川:“……”
掌心的冰冷逐渐蔓延,他微微收拢,像她曾经给自己捂着一样。
唔……大佬的手果然很暖和。
他们俩这样真的好像一对小夫妻哎~
淤芝脑补着美不滋儿的笑了,随后嘴角又微微塌了下来。
像是自己在跟自己较劲。
“淤芝。”席寂川心头微凛,“你……有没有把我当做别的替代品?”
这样平静又温馨的气氛,席寂川却从心,问了出来。
淤芝另一只手戳着桶里的鱼,听见他问抬头:“?”
啥?
替代品?
淤芝直勾勾看着他,眼神毫不躲闪:“没有啊。”
淤芝:“你就是你啊,你能做谁的替代品?”
席寂川这样接近完美的人,谁都替不了他,同样也没有任何人能拿他去替代别的。
席寂川眨了下眼:“连虚拟人物也替不了?”
淤芝更疑惑了:“是啊。”
她就算做莞莞类卿的事,也是纸片人类他啊。
怎么会反过来?
他怎么突然这么问?
淤芝眼睛眯起来,家里人看起来都不像是嚼舌根的性子,到底是谁会在大佬面前蛐蛐?
席寂川得到答案,说不上开心,也没多伤心。
淤芝蹲累了又坐回椅子上,被席寂川握过的手不自然地垂在身侧,紧了紧又松开。
她仰头看着满天星空:“也就咱们家远离市区才能看到这么好的夜景。”
席寂川也抬头与她一起望着夜空,攥着掌心那点凉意低喃说:“我会努力让自己活得再久一点。”
这样美的星空,他还想再看看。
“老公,我把所有的鱼都放跑了,你会不会生气?说实话哦,不许撒谎不许有隐瞒的那种。”淤芝问。
席寂川想也没想说:“我不会生气的。”
他已经拥有这个世界上最漂亮最可爱的“鱼”了。
淤芝又问:“我那会儿抱宝宝们离开,你会难过我把你撇下了吗?”
席寂川从来没被人如此直白的问,不经思考就说:“我是一个成年人,还是他们的父亲,怎么会跟他们计较……”
“你会难过吗?”淤芝再次打断他的话,重复了一遍。
席寂川有些不敢对上淤芝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眼神。
难过吗?
好像没有。
又好像有。
他不知道。
他当时只是庆幸淤芝带宝宝们离开,给他一个冷静的时间与空间。
至于被撇下……他已经习惯了。
从不记事起被母亲撇下,被养父母撇下,被父亲找回利用完再次撇下。
他的身边人来人往,都在往前走。
却从没有停下来等他,与他一起并肩同行。
淤芝突然有些生气。
心头莫名的生气又来了。
她仿佛一个没得到糖吃撒泼的小孩,走过来抓着席寂川的肩头说:“你跟我学,说你难过,说淤芝你不要丢下我!”
席寂川微仰着头,错愕地看着居高临下站他面前的淤芝。
她……在做什么?
淤芝强硬道:“你说。”
席寂川像被下蛊了一样,真的学她说:“我……难过。”
淤芝声音放软了说:“还有后面那句,也说给我听。”
席寂川:“我……”
他垂着眼皮,睫毛挡住他的全部情绪:“淤芝……你不要……丢下我。”
席寂川话音刚落,淤芝一头撞过来。
脑门重重的磕到席寂川的额头上,发出一声闷响。
像一记重诺印在彼此的心上。
笨拙的小孩会记着今日的疼,不会忘了他自己说过的话。
也会记着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淤芝磕完拉开距离:“知道了,我听到了。”
“我不会再丢下你了。”淤芝宣誓般说道。
他不懂表达,不会说。
没关系。
他这么聪明,她肯定一教就会了。
淤芝耍完帅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坐回椅子里继续看她的星星。
趁着席寂川不注意的时候,稍稍拉开衣领呼出两口气。
救命,她现在的脸煮两个鸡蛋都够了。
席寂川额头隐隐作痛。
他彻底被淤芝这一系列的操作整懵了,表面上他还是稳如磐石,内心却是惊涛骇浪不得安生。
孔助悄无声息地放下烤鱼的用具,又安静地将水桶里的鱼处理干净,串好放在一旁。
做完这些的他又安静地退下,不会打扰先生与夫人的独处。
席寂川不打扰淤芝看星星,拿着孔助串好的鱼放在烤具上。
他旁边这只小馋猫只会吃,烤就不指望她了。
淤芝最后一格电也耗尽,彻底蔫儿巴了,耷拉着眼皮犯困。
耳边啪哩啪啦的白噪音太催眠了。
席寂川做什么事都很专注,盯着烤鱼的目光依旧沉寂认真。
淤芝已经在他旁边打盹儿,脑袋跟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
“咚。”淤芝脑袋直接砸席寂川大胳膊处。
席寂川握着烤串的手立刻停住,呼吸也被这贸然砸过来的脑袋也吓得怔了片刻。
他换了手烤串,盯着前方的湖面眨了眨眼。
许久才转过头,垂眸望向被头发挡了大半的脸。
月光柔和倾泻下来,湖面微光映在淤芝挺翘的鼻梁之上。
吹弹可破的脸蛋被月光衬的洁白如玉,灵动的大眼被藏起来,只剩她姣好睡颜。
她嘴角的银丝除外。
席寂川轻笑,果然是小馋猫,睡着了还惦记着烤鱼呢。
可惜。
她惦记的烤鱼要进他的肚子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