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屋子飘香。
韩江暮自己换好鞋，关上门，把酒放在桌上，便朝她这边走来，看到了盘子里炸得金黄酥脆的鱼。
他意外的瞅着锅里在她筷子拨弄下滋滋冒泡的鱼：“你会做饭？”
“会啊。”
宋晚汐说：“你先尝一个，看看咸淡。”
她用筷子从盘子里夹起一个递给他，忽然觉得这一幕很熟悉。
之前替她尝鱼的是糯糯。
韩江暮用筷子夹着，尝了一口点头道：“嗯，这个味道刚刚好，香。”
宋晚汐把油锅里最后三条鱼捞出来，放在盘子里，顺势将盘子递给他：“把盘子端到桌上去。”说完又是一怔。
上一个帮她递盘子的也是糯糯。
韩江暮听话的接过去，父子俩的身影重合。
宋晚汐摘下身上的围裙，洗手，然后盛了两碗饭过去，想问他想喝什么，看见桌上，他已经用高脚杯倒了两杯红酒。
“都是家常便饭，随意吃吃。坐。”她很自然的坐下了，端起红酒抿了一口。
餐桌上的灯是暖黄色的，看着格外温馨。
两人之间少有这样平和的时候，宋晚汐因为去过五年后的世界，和他同桌吃饭已经习惯了，而韩江暮明显还带着生疏和拘谨。
他往那一坐的时候，气质是一等一的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参加什么国宴，宋晚汐笑了，说：“家里随便做的小菜，韩总不用客气，请。”
韩江暮拿起桌上的筷子：“那我开始了。”
他果然是最爱小黄鱼。第一个就是夹的鱼，即便是吃鱼，用餐的时候还是很优雅。
炸鱼咬下去一口酥脆，齿颊生香，他忍不住惊喜：“我最喜欢吃的就是小黄鱼！”
宋晚汐脱口而出：“糯糯也喜欢吃。”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宋晚汐不由得噤声。
而韩江暮抬起头：“糯糯是谁？”
“是……”
望着那张轮廓分明，五官精致的脸，等比例缩小依稀可以看出糯糯的影子。
宋晚汐有些怅然，说：“是我一个朋友的儿子……”
韩江暮没有在意，说：“小孩子都喜欢吃这种香香脆脆的东西。”
他又夹了块鸡翅，发现也是意外的好吃。
“今天你让我挺意外的，没想到你居然会做饭，厨艺还不错。”
宋晚汐食指和中指夹着红酒杯晃晃：“那你觉得我是怎样的？”
“不食人间烟火的宋家小姐，喜欢弹琴和作画。饭菜是有人做给你吃的，根本不需要你去碰这些柴米油盐。”
宋晚汐没想到，在韩江暮眼中的自己竟是这样的。
“那我又何必自己一个人租房，出来打拼？宋家的钱，够我嚯嚯一辈子了，哪怕我每天买一个喜马拉雅包都可以，我可以挥金如土，躲在象牙塔里，又何必要出来奋斗？”
韩江暮也用那种耐人寻味的眼光看着她：“对啊，我也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曾经，我以为你是为了爱情，你是为了他这样做的。”
“呵。”说到为了爱情的时候，宋晚汐忍不住笑了。
“你知道顾青晔当初打动我的那一点是什么吗？”
“什么？”
“当初我们都只有十几岁的时候，宋氏集团宣告破产，我的爸爸妈妈不在了，三位兄长也不在了，我无人可依，而顾青晔跟我说，会跟我一起，重振宋氏集团，会让宋氏集团恢复昔日的光景。”
她喝了一口红酒，笑得嘲讽：“他是骗我的。他只想要我的钱，想要榨尽宋家最后一点骨血，所以我明白，一切只能靠自己。”
韩江暮挑眉：“你跟他在一起，是想他陪你一起，重振宋氏集团？”
宋晚汐笑笑，苦涩道：“是啊。每个人，肩上都有自己的责任在的，爸爸妈妈不在了，哥哥们也不在了，宋家只有我，这面旗，我必须要扛下去。
宋氏集团虽然没落了四年，但你知道有多少人，多少曾经在岗的员工希望它能起死回生吗？这是一家百年的企业，多少人，爸爸在这里，爷爷在这里，爸爸的爷爷还是在这里，这里承载着很多人的一辈子，是百年的家族企业，不能断送在我这里……”
听到这些话的时候，韩江暮目光深邃，看着她的眼里有泪光。
“我知道，凭我的实力，现在还无法扛起这面旗的。从小到大，他们将我保护得太好了。也导致我没有接管宋氏集团的能力。四年前，我做下那个决定，被人戳尽了脊梁骨，可谁又能明白，我是经历过怎样的深思熟虑和煎熬才做下那个决定。”
韩江暮说：“你做的没错，及时止损，留存实力，还有机会东山再起。”
宋晚汐说：“没错。在我没有能力的时候，我必须止损，留存实力，等到我有能力的时候，再去重启它。”
韩江暮望着她，眼中流露着欣赏的锋芒：“所以，现在你在磨砺自己？”
宋晚汐说：“是。所以，我成了你的乙方。”
“我本来可以有留学的机会，但我知道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必须尽快成长，让自己强大起来。等这个项目结束后，我会成立自己的公司，学习管理经验。”
韩江暮凝着她，灯下，那张微醺的精巧小脸被灯光镀上一层浅浅的蜜色，卷翘的长睫毛像小扇子一样，那双琥珀色的大眼睛，格外娇俏动人。
他踟蹰了一下，借着酒力开口：“其实，你还有一条捷径，可以走得不用那么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