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知道,就应该明白,你姐,这些年承受了多少委屈。”大哥转头看了李辉翔一眼。
李辉翔沉吟着点了下头,然后看向大哥:“我知道,姐在昆明读书这几年,多亏了你和二哥照顾。”
“客套话没有必要说,我们当哥的,照顾自己的妹妹,天经地义。我叫你过来,主要就是要和你说,大叔手被别人打断这件事,因为我们都太了解你了,虽然你和大叔相处得不好,一见面说不上两句话就要吵架,哪家父子不是如此?你现在长大了,他也快五十岁了,怕你知道这个事情,拦不住你,他是担心,你去找那些人,害怕你出事。所以,这件事的真相,由我来跟你说,我不是不让你报仇,但是报仇,不能把自己搭进去。”
“我明白。”李辉翔点了点头,接连猛吸了几口烟,然后看向大哥。
大哥明白他这一眼的意思,“是因为三叔,当年从隔壁县煤矿回来之后,三叔准备在老家鱼塘搞养殖.......事情大概就是这样,机缘巧合之下,大叔当了三叔的替罪羊,我也找人打听过,当天晚上打大叔的人,有两个是新场的人,但是从那件事后,这两个人再也没有在老家这个县出现过。”
“既然我爹做了司法验伤,司法鉴定的结果为轻伤、并且算伤残。这是刑事,不是民事。这么几年过去了,派出所一个说法都没有,这算什么?他们都是吃干饭的不成?大哥,你长期在昆明,你都能打听到这些人,派出所会调查不到?这个仇,可不仅仅是当天晚上动手那些人这么简单。”
“你说的没有错,可是,人家头顶国徽,身上又穿着那身皮,一切都得按规章流程走,他们的确没有用心去查,证据呢?你要是能抓到他们没有按照规章流程办案的证据,也行。人家也不是完全没做事,也是抓了两个人的,只不过,被抓的那两个,都是未成年,而且不满十四周岁。”大哥伸手将手中烟头弹飞了出去,接着又拿烟出来,点了一根。
“我知道,你们家跟城关中学的事情也一直拖着,得不到任何处理,相关部门也一直在打太极,你明不明白,我们已经很弱势了,若是我们做事再被别人抓了把柄、落了口实,那他们就真的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捏死我们,小超,‘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而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你放心吧,我不会乱来。我相信法律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只要是公平的就行,他们可以‘以未成年’为脱罪的借口,我就不可以了吗?如果他们真的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那大家就凭自己本事,看谁先死?”
“你还是没有完全听进......”大哥无奈地看着李辉翔,李辉翔却没有让他继续往下说,“大哥,我已经说了,我不会乱来,老祖宗传承了几千年的美德,以德报怨,他们既然这么多年没有回过家,想必对自己的挚爱亲朋也是疏于照顾的,他们虽然是我的仇人,但是这并不妨碍我替他们尽孝,有时间我会帮他们照顾一下他们的挚爱亲朋。”
“你......”大哥那李辉翔也是没有办法,他怎么可能听不明白李辉翔的真正的意思,再继续这个话题,也聊不出一个结果,好在,他们也不是没有准备,他长长叹了一口气之后,说:“你如今也读完书了,过完年,先去昆明找份工作,先做着,你在广东生活了这么些年,想必也很习惯那边了,回去那边找工作也行,毕竟那边是发达地区,机会会更多。”
......
讲到这里,李辉翔停了下来,点了一根烟,李淏阳看着他,问:“后来呢?”
李辉翔吸了一口烟,说:“后来,过了年,爸爸大姨家的老二结婚,这门亲事办完之后,爸爸先是去了昆明,在昆明呆了三天,就回了广东。”
李淏阳又问:“就这样就回了广东?”
李辉翔笑了笑,摇头说:“当然不是,就在二表哥婚礼当天晚上,爸爸杀了三条狗。”
“啊。”李淏阳一惊,嘀咕道:“三条狗?什么样的三条狗?”
李辉翔知道,儿子应该是会错了意,于是解释道:“就是农村养着看家的土狗。只不过,爸爸杀的这三条狗,都是那天晚上,有出现过,打你爷爷那些人中的某三家人的狗,将他们家养的狗杀死之后,还送到了他们家里面去。”
“爷爷奶奶,还有大爹他们知道这件事吗?”
“不知道。”李辉翔摇头,“他们以为,在婚礼现场,我和那些亲戚去玩了,其实,我去到婚礼现场露了个面,然后就走了,赶在婚礼散场之前又返回,回到婚礼现场还不忘把自己肚子填饱,当时你奶奶还拉着你小叔到我跟前笑着说:‘开席的时候不知道跑哪里去玩?现在都快结束了,才知道吃饭。’我只是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后来去了昆明,等姐姐去单位报到之后,我就回了广东,然后考了建筑师证、建筑特种作业证,便和小姑一起先是去了增城新塘一个工地上实习,实习了大概一个月,就去了珠海,在珠海的时候,分别在三个项目实习了一个月左右,便正式入职中建集团,到了该集团承建的一个新项目,负责这个项目工程机电的管理。”
“我记得我刚上小学那时候,我问你还有妈妈,你们都做过什么工作,当时爸爸你说,你做过房产中介,然后后来自己创业,没说过你还是建筑师啊。”
“建筑师?爸爸可没有那个能耐,爸爸没有学过建筑方面的专业,至于考试嘛,在当时来说,其实也就那么回事。至于后来,爸爸去做中介,再到创业,都是在当时那个项目完工之后的事情,之所以跟你提到这个项目,是因为,爸爸在这个项目的时候,和你三爷爷还有三奶奶,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
说着,李辉翔思绪回到了2011年五月。
这一年五月中下旬的时候,接连换着项目实习的李辉翔,终于是安定了下来。
当时,他自己还招了几个有机电证的工人,负责整个项目各种工程机械的运转、维修、保养。
像住宅项目,使用最频繁的工程机械,应该就是塔式起重机,俗称塔吊。
无论是钢筋工、木工、混凝土、外架工,材料转移或是工具搬运,都是特别依赖塔吊。
而塔吊,总承建方也并没有外包,而是留在自己手里,自己负责管理。
这样做的好处,就是为了避免各不同工种、不同班组之间,因为争抢使用塔吊而发生矛盾的时候,好统一协调。
当时,李辉翔的三叔、三婶,因为已经生养了三个孩子,而且三个孩子都到了读书的年纪,以前呢,他们在老家以及周边的县城还能揽到活,就算揽不到活,在老家种些农作物也能赚到钱。
但是随着‘退耕还林’的推行,这项政策在推行了几年之后,栽种在耕地里面的树木已经长大,原本能够出庄稼的耕地,再种庄稼已经没有产量了。
他们又没有什么文化,继续留在老家,也只能揽到一些苦力的活。而且当时,国家又推行了新的福利政策,那就是曾当过兵,不管如今还是否留在部队、是否已经达到退休年龄,可以一次性补交社保,尤其是以前当兵转业分配了工作单位,但是,又因为国家发展改革,某些已经被取缔或是直接被取消的单位的失业人员,也可以一次性补缴社保,达到退休年龄的,可以领到退休工资。
李辉翔的爷爷符合这个条件,但是要一次性补交五万块钱。
对于他们那个家庭来说,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而李辉翔的几个叔叔和两个姑姑,都是说:“我们没钱,帮不了爸,顶多也就是,以后爸‘千古’之后,他的工作、补贴,一切他们都不参与分配,让李辉翔的父亲,李煜麒一个人去想办法。”
李煜麒无奈啊,他手里也拿不出这么多钱啊,他甚至都给工作刚刚稳定下来的李辉翔打电话凑钱,可是工作,哪有刚开始就发工资的。
而且,一个月的工资,也远远不够啊。
最终没办法,李煜麒找人做担保,并且用自己的房子去做抵押,将那五万块凑齐了。
或许是因为自身养家糊口的压力,又或许是因为身为人子、身为人父,李辉翔的三叔呆在老家突生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于是,也是打电话给李辉翔,问李辉翔能不能帮忙找份工作,反正在老家他们也只能做些苦力,在哪里都是做苦力,为什么不到发达地区做呢?
发达地区的工钱可是要高出许多。
恰巧当时,项目的进度很快,操作塔吊的司机,很多地方都已经是视线死角了,全部要依靠地面的人用对讲机指挥其操作。
而且,建筑主体越高,地面用对讲机指挥的人也要增加。
李辉翔思来想去,只要会说普通话,能够沟通,地面指挥这份工作,倒是轻松,于是,便点头同意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