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歌姑娘知恩图报是良善,不然也不会与太子妃成了好友。”容英面上不兴波澜,一直维持平和,只当这是她想拉近距离的步骤罢了。
待互相恭维的话说完,容英发问。
“听说弦歌姑娘是程家远亲,不知弦歌姑娘为何不投奔家乡临近的程氏近亲,反倒来了平康城,难道是有要事?”
弦歌的出现,程家用了一句程氏旁支的孤儿,但一族宗脉何其多,即便程家落寞久了,旁支也不少。
真有远亲,旁支宗祠同样可以照应,哪需就直接住在了程家正支府中。
当然,容英实际清楚她是月国女子。
但要让程家将人认下,说明程家捏造弦歌的身世有自己的目的,若与弦歌从月国来的目的不谋而合。
容英打探一番,也有机会知道这双方到底谋划了什么共同的事。
弦歌受宠若惊:“没想到恩公竟关心我的来意,也不是没有近些的族亲依靠,只是家乡那些人面上亲近,实则冷血,皆惦记我的家财。”
“为了避免钱财被夺,就弃家乡那些亲友来了程家正支,至少……”
容英眼神微眯,端起茶盏不着痕迹地问道:“至少什么?”
弦歌面颊上淡淡含羞,刻意等到容英饮完茶落盏时,她拎起茶壶为对方又添上一杯。
容英下意识抬头,随之见弦歌颇为认真地盯着他道。
“我要嫁人,至少程家正支的人还不会觊觎我一点点微薄的家产。”
她说着说着,抬手轻贴侧脸,透着一股认真:“我自小便觉得我容貌不错,寻个人嫁了应该不是难事。”
“可是一来这里,居然发现人外有人,像太子妃就极美,让我失色。”
“可怜我打小长在小地方,没见过世面,便生了一颗因美貌而自负的心,这一见到外面的天地,心里就不是滋味。”
“不过太子妃人好,我与她相交心生欢喜,嫉妒之心对她也就生不出来了,反而看太子妃觉得赏心悦目。”
“不过我还是要嫁人的,万一旁人比我美,我会不会难嫁啊,恩公,你是平康城人,还见过有哪些女子胜过我的? ”
容英:“……”
他怔了怔,望着弦歌,看见她眼含情意地也望着自己,便知自己失策了。
他一心想套话,人家一心想将他往美人计上使。
容英把弦歌给他倒的茶水放下,眺望远处池塘,无言以对。
弦歌不介意容英转过脸去,而是端起眼前的杯子,借着轻浅的茶水顾影自怜。
“恩公不说,想来是维护我的颜面,大概我在此地是无盐吧,这日后嫁人岂不是选不到好夫家了。”
饶是容英知道她正在故作姿态,还是不由下意识回头。
弦歌非但不是无盐之貌,还美的张扬大气,英气明艳,浓颜的长相使她无需过多涂脂抹粉,就能美的独特,使人一见记忆深刻。
容英佩服她能自贬自哀:“弦歌姑娘如此在意旁人看待你的颜色,岂不知极容易招惹好色之徒,以此寻到夫家不怕有色衰爱弛的一天。”
本是非常冒犯的话,弦歌一点也不恼,并且很严谨地想了想容英的话,最后她更“伤情”了。
“若我长的美,嫁的郎君也能往英俊的挑,可是恩公对我的容貌不忍直言,我还上哪寻好看的郎君回来。”
“连色衰爱弛这种话都是形容美人的,难为恩公还肯用这话宽慰我,我怕是不够资格,上哪驰啊!”
说完,弦歌就长长叹了几声气。
容英听的结舌,佯装了半天的无盐是想挑俊俏郎君。
不过他也清楚弦歌这样从月国来的女子,口舌伶俐是她们最不值一提的本事,他若跟她纠结这些,反受其乱。
容英把心里讶异一收,他戳破。
“弦歌姑娘将我当傻子不成,家中近亲贪你钱财,这程家正支你就安心的信了,不怕他们诓你一个孤女。”
“若他们随便将你寻一个婚事打发了,你还鼓掌叫好不成?”
弦歌惊抬起头,对容英的话极力认同:“自然不成,但我也是病急乱投医了,相信他们会善待我一个小辈。”
“是到程家借住了数月,发现与我所设想的结果相差甚大,就如程郡主,如果不是她被三皇子聘为了侧妃,大概率要嫁给一户姓王的病秧子。”
“程郡主的婚事如此,我又算得了什么,若程家堂堂正支将我随意嫁了。”
弦歌忧心忡忡地望着容英,声音里有浓重的委屈意味:“恩公,我肯定连鼓掌叫好的机会都没有。”
“难为你为我设想这么多后果,可惜认识恩公晚了。”
容英:“……”
他什么时候为她着想了。
“既然都看清了程家,还不趁事态没严重前离去吗,你若脱离程家,寻太子妃求个恩典,程家绝不敢为难你。”
弦歌后悔:“之前倒是成,现在不成了。”
容英眼中聚起精神,试探:“现在出了何事?”
弦歌迎着容英的双目,话语炙热:“弦歌喜欢恩公,离了程家成了普通女子,哪还能常来东宫见恩公。”
容英忍不住冷笑:“弦歌姑娘,名节为重,慎言。”
容英的反应十分快,让弦歌忍不住好笑,她打量着。
“恩公怎么好像早知道弦歌喜欢你一般,难不成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已经为你我做主了。”
容英这才将将反应过来,他知弦歌是月国女子是一回事,刚刚透过殿下的嘴知道弦歌“喜欢”他又是另一回事。
他如此反应,无异于挑明。
接下来弦歌更会有借口纠缠,容英暗骂自己一句,旋即起身。
“时辰不早了,我先走了。”
“恩公,你倒是再送我出宫,我今天还想多见识见识别处,”弦歌几步追上容英,也不拦他去路,就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容英被跟的心烦,他立时停下步子:“弦歌姑娘,在宫中要守规矩,不可随意乱闯。”
弦歌无畏:“就是为了守规矩,我才求恩公带路不是吗,若恩公不带路,我闯了宫规,恩公于心何忍?”
在容英始终不让步间,弦歌奔着宜春殿而去:“既然恩公不带路,我寻太子妃借个人带路,方才有些话是骗恩公的,真正知道我为何到程家的人,只有太子妃。”
“等等,”容英喊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