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太后的台阶让郑德妃搭好,她便也不再端的淡然,深深叹息声,眉间的纹路久久不平。
“太子妃,若你真能帮宁儿,哀家日后定会记得你的好。”
月姜恬淡一笑,颇为谦虚且为难:“皇祖母这是什么话,月姜与皇祖母是一家人,力所能及能帮的事,定然会帮。”
“可是方才月姜也说了难处,实在那些东西都有月国标志,私下拿给景宁妹妹也瞒不过玉国那边。”
“回头岂不是更让人耻笑景国连件像样的嫁妆都拿不出,要月姜这个新进宫儿媳的,再有程皇祖母那……”
月姜适时停顿,而一句程皇祖母已经把郑太后祖孙三代给惊到了。
郑太后视程太后为毕生死敌,倏然听到她自己为自己孙女筹谋,其间还有她的掺和,忍着不满问。
“永寿殿那边怎么了?”
月姜摇头,声音里充满了紧张:“也没怎么,就是一早月姜给母后请完安,景宜跟我回了一趟东宫,说了点误会皇祖母您的话。”
“她小小年龄口不择言,居然说程皇祖母告诉她,您要算计我的东西贴补景宁妹妹。”
“放肆,景宜就是被那边骄养蛮横了,什么话都敢说,”郑太后猛地拍桌,怒不可遏。
她当然没怀疑这话的真假,因为在郑太后的印象中,景宜没什么不敢说的。
这些年替永寿殿那边寻了自己不少晦气与不痛快。
月姜连忙安抚:“皇祖母,您别气,就是景宜性子太骄纵了,她自己说出来可能都不知后果有多大,若没人影响她,我觉得是不能的。”
郑太后正在气头上,骤然听月姜这样说,气顺不少:“你也觉得景宜是被那边惯坏了,相信哀家?”
“自然,”月姜托起郑太后的手,贴心替她擦了擦手背上的水渍,话语乖巧:“您总归是殿下的亲祖母,也未曾为难月姜,月姜懂得亲疏。”
郑太后顺着话想想,可不是,月姜初来景国,永寿殿那边就借着遗孤刁难月姜许久,不生心结才奇怪。
“可怜了,”郑太后体恤一声。
“还好,”月姜打量着郑太后眉目松软了,她语气便也松快了许多,继续刚才的话题。
“景宁妹妹的幸福,月姜十分想出份力,但程皇祖母也是长辈,月姜不好得罪那边,更不想袖手旁观。”
“便想到了一个主意,不如在宫中热闹热闹,喊些皇亲国戚过来办一个品鉴会,月姜会拿出自己的一些私藏让大家观赏。”
“届时观赏结束后,众人面前,月姜正好借景宁妹妹即将外嫁为由送景宁妹妹几件,也就没人敢非议月姜的东西为何到了景宁妹妹手中。”
“这倒是个好主意,”郑太后听听还真不错,热热闹闹下既将事办了,还走的是条合情合理的明路。
永寿殿那边想借口出幺蛾子都不成。
“只是,”月姜抿唇犹豫道。
郑太后关心:“只是什么,有难处哀家尽力帮你。”
月姜笑:“不是大难处,就是品鉴会不可能只有月姜一人的东西,务必还有人愿意拿东西赏脸出来热闹。”
“月姜初来乍到,辈分也不高,平白用月姜名义准备品鉴会,很怕有人误会月姜有炫耀之嫌。”
“必是有德高望重的长辈镇场子,但算的上德高望重的,宫内只有皇祖母与程皇祖母了。”
“月姜是万万担不起的,皇祖母您要是怕累,倒不如就请程皇祖母做主大办,反正这般热闹的事总归是为景宁妹妹谋福。”
“为景宁就更不能让永寿殿来充大了,”郑太后语气忽重。
月姜“吓”的攥了攥手中的帕子。
郑太后自知失态,见月姜惊吓过度,她重新温和起面容:“哀家不是冲你,不用怕!”
她早不满被程太后压着,从前她一个妃便争不过她一个后,后来平起平坐,她还是皇帝亲母,但无数人还是只知她。
二人见了面,郑太后要喊程太后一声姐姐,品鉴会那么出风头的事,她怎么还能让程太后做主场。
郑太后手中其实有很多当年先帝赏的珍宝,这些年不示人是不好招摇。
但现在景国灭了丰氏,能喘口气大震国威,是时候来点富贵点缀。
程太后一定没她的好物多,让她看见了自己的东西,见先帝对自己的情意如此之深,兴许连佛都念不下去。
郑太后一番计较后,她迫切揽下此事:“既然是赏乐子,哀家的东西还拿的出手,便哀家来吧。”
月姜见事达成了,暗出口气:“谢皇祖母疼爱,月姜这就着手准备。”
……
与此同时。
永寿殿内,景宜把月姜的话交代完,就一直默默盯着程太后,程太后念经的声音戛然而止,回头看景宜,再三确定。
“长寿殿真是这样打月姜的主意?”
“可不是,她就偏心,为了那俩孙儿,她什么做不到,月姜从月国来的有钱,就想花钱买安静,可不是一拍即合。”
“月姜会把品鉴会的东西给她就罢了,但她的也要给,我得不到一点就罢了,可是在那么多人面前多伤脸面啊。”
“皇祖母,若是长寿殿那边明日带着郑德妃的俩孩子出尽风头,明天我不活了。”
景宜情绪崩溃,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恨不得抓几样东西摔砸。
程太后被吵的头疼,但不得不好好安抚:“胡说八道,这就要生要死,岂不是让别人痛快去了,她不疼你,程皇祖母还不疼你。”
“不就是品鉴会吗,难道程皇祖母就没有东西给你,月姜既然想吃这个闷亏,陪着长寿殿那边。”
“程皇祖母就让你在景宁风光时,脸面仍旧更上一层楼。”
景宜说去寻死哪会真去,上次月姜便仗着有钱,大拢田农的心,再来一出笼络郑太后不是不可能。
既然是全宫参加的品鉴会,还有皇亲国戚过来,让那边出了风头,程太后便落了下乘。
她不是没有私己,也想看看这些年郑太后到底有何好东西。
……
月姜从长寿殿出来时,郑太后给郑玉彤暗示了一眼,郑玉彤起身殷勤地送月姜出门。
“太子妃,玉彤送送你。”
月姜闻声回头,就见郑玉彤贴心为她掀着绣帘,她客气:“表妹身子弱,就别送了,我知道路,若只为送我昏了过去,可是大事。”
郑玉彤瞬间含羞,言浅意深道:“太子妃尽打趣我,玉彤就是身子不争气,住在宫中还有妥善照顾,若哪天住不了宫内,命兴许也就没了。”
“也不知能不能一辈子住下去,”她抬起娇媚的眉眼,意味深深凝了月姜一眼尽快瞥过脑袋。
月姜如何听不出话外音,想一直住下去,不就需要嫁进来吗。
而且郑玉彤真有毛病、假有毛病,她还是看的出来的。
月姜热心安慰,一副心大模样:“玉彤表妹多虑了,越是美丽的女子可越不能嫌自己命薄,嫌着嫌着就真薄了。”
“景碌弟弟能舍得,快别说了,有病就治,不然我听的都心疼,你快回去歇着吧!”
月姜不再多话,脚步徐徐走回辇轿上,待郑玉彤反应过来,人已经只剩下背影了。
她暗示的哪是景碌啊!
……
月姜回东宫的脚步很快,她想问景砚帮她办的事如何了。
没成想一回后院,月姜看见商钰鬼鬼祟祟地硬塞什么东西给景砚,景砚拧眉肃目地推拒回去。
“殿下!”
月姜狐疑地喊了一声,商钰还是往景砚手中塞,景砚慌张下将东西握在了手心里。
“殿下,太子妃,我告退了,”商钰如释重负,狂奔而去。
月姜来东宫发现,商钰每次见到自己都有想给她治脑子的冲动,这次跑那么快,很不寻常。
她更加疑惑地向落单的景砚走去,追随着他手中刚接的东西试问:“殿下,商钰给了你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