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瑭回到闻家时,闻家上下都死寂得可怕,楼上楼下没有一个人在。
客厅里待了会儿,突然撞见秦贞从负一楼送医生护士上来。
“闻太太,虽然您有着其他的顾虑,但我还是建议把伤者送去医院救治,毕竟她年纪也大了,再拖下去可能有生命危险。”
秦贞自然该知道把尹朱送去医院救治,可现在闻家哪里还经得起出这样的事。
“谁受伤了?”闻瑭出声。
“你怎么回来了?”秦贞惊慌失措,顾不得再纠缠医生,上前就把闻瑭往外推,“平常十天半个月不见人,怎么偏要在这个时候回来!快走,去公司看看你爸怎么样了!”
闻瑭满不在乎道:“还能怎么样,他一个大男人,还能被谁吃了。闻犀呢?”
“你别在这个时候添乱了,快走吧。”秦贞苦口婆心,只想劝他离得远一点,唯恐他也被牵连。
闻瑭揉了揉鼻子,却躲开秦贞的手,三两步就跃上楼梯,“我上去看看她。”
“闻瑭!”
将秦贞的呼喊抛在脑后,闻瑭比任何时候都理直气壮地推开闻犀的房门。
“大明星?”
房间里除了满地狼藉并未见闻犀人影。
闻瑭从她的衣帽间一路小心寻找,最后找到了躲在浴缸里眼神迷离的闻犀。
“怎么吐得满地都是?”闻瑭捏着鼻子不敢朝她靠近。
听见声音,闻犀缓缓回过头,露出一个不自然的笑容:“孝川……孝川你来了。”
眼看着闻犀朝自己扑上来,闻瑭嫌弃地推开她:“你嗑高了你!”
“孝川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孝川……你再原谅我一次好不好。我会让我爸不惜一切代价把这些事都解决,不会影响到费家的……”
“哦,费家不要你了。”闻瑭冷眼旁观着闻犀脆弱温顺的模样,微微俯身告诉她,“告诉你一个消息,闻家也不会要你了。”
说完,闻瑭便带着扬眉吐气的笑意走出她的房间,嘭的一声替她关上门。
活了二十年,闻瑭从未觉得像眼下这样痛快过。
难怪从小他就觉得闻犀跟他不太像,骨子里的疯劲根本就压不住。
要不是因为那点血缘在,他根本不会承认她是自己姐姐,谁能想到,直觉真是从来不骗人。
可惜,直觉这次却没能在关键时刻站出来挽救他最宝贵的性命。
当救护车呼啸着开进闻家之时,已经接近凌晨。
夏枢从费孝川那里出来,开着车漫无目的转了两个小时,车速不快,一圈一圈,绕着熟悉的街道,反复回到同一个路口。
费驭跟在后面,没有半点要惊扰她的意思。
或许是终于开累了,终于在滨海大道路口停下,靠在车头,吹着冷风。
费驭没敢停留太久,可等他从下个路口回来时,发现她已经开走了。
好不容易甩掉费驭,去工作室拿回手机,正好接到老庄的电话。
“闻家有点不对劲,刚刚有辆救护车进去了。”
在心脏的剧烈搏动中,夏枢没有片刻迟疑,踩下油门,沿着老庄说的方向一路飞驰而去。
十多分钟后,老庄远远望见好像往救护车上抬了两个人。
随即,闻家外面追着围着的记者一窝蜂的上车跟着救护车往医院去,只留下零星几个人守在闻家门口。
老庄望着陷入安静的闻家大宅纠结许久,最终还是打算往医院去时,突然从后视镜看到从里面冲出来一辆车,径直撞破闻家来不及完全开启的大门,在人群的惊呼声中又失控地撞向人群。
亲眼看到几个人被卷进车轮底下后,老庄的心瞬间提到喉咙,他调转车头仔细开上前看了看,车里的人正是闻犀!
此时的闻犀满手满身都是血,甚至连眼睛望出去的整个世界都是猩红一片,她横冲直撞,循着本能坐上车逃离闻家。
老庄一瞬心跳如雷,握紧方向盘拦住路中间,做好了正面碰撞的准备!
他怀疑闻犀很可能是搞死了闻瑭所以急着要逃,天底下真是没有这个疯女人不敢做的事!
嘭——
一声剧烈的撞击后,老庄的车斜着迎上闻犀,但闻犀没有半点迟疑,疯了一般连续撞上来。
不待老庄做出更多反应,闻犀已经顺势冲上路边人行道,斜擦着路沿开了出去!
可就在闻犀要开出路口之时,却被侧面来的车一路撞进了路边花坛。
安全气囊弹出,闻犀头上撞出一条口子,涔涔的鲜血顺着脸颊流下,身上已经分不清是她的血还是闻瑭的血。
闻犀陷入短暂的昏迷,透过破裂的车窗玻璃看清对面跌跌撞撞从车上下来的人……
“闻、纪、舒!”
恨意涌上心头,闻犀骤然清醒过来,胡乱地从车里摸出一把水果刀,带着势在必得的气势朝夏枢冲上去,“贱人!你毁了我的一切!”
千钧一发之际,夏枢从后备箱里取出了棒球杆,在闻犀迎上来的一瞬狠狠挥向她的手腕骨头!
刀顺着手腕飞了出去,闻犀还来不及惨叫时,下一杆就已经砸向了她的脑袋——
“毁了一切的人是你!”
夏枢心中多年来的恨终于在这一刻化作球杆,狠狠地挥向眼前无数次做梦都想杀掉的人。
一遍又一遍,念着那些被她伤害过的名字,用尽浑身力气,将球杆挥向这个“谋杀”了无数人的魔鬼!
有多少人因为这个魔鬼,生命和青春永远的停留在了校园里,再也没有长大,再也没有未来。
就这样一鼓作气杀掉她吧夏枢!朱愿从楼上摔下来有多痛,方小敏割开自己的手腕有多痛,那些因为她丧失活下去勇气的人有多痛……只有在把她砸成一摊模糊不清的血和肉才足以消弭!
“夏枢!”终于跟上来的费驭冲上前,将她紧紧按在怀里小心安抚,“够了,她已经动不了,够了……”
此刻的被击倒在地上的人已然只剩一口气在苟延残喘地抽搐。
“放开我!”回以他怀抱的是夏枢歇斯底里地挣扎,恨意蘸着泪水从通红的眼眶中涌出,“闻犀,该死的人明明是你!明明是你!”
“夏枢!”费驭深深望着她的眼睛,竭力调动全部的耐心安慰她,“她是杀人凶手,但你不是,没有必要为了她赔上你自己!我们以后还有很长的人生要过。听话,好不好?”
“你不会懂!”夏枢的理智早已崩溃,她宁愿被仇恨支配,宁愿杀了她之后自己再去死。
费驭从来没想过这样瘦的她还会爆发出这样的力气,只能忍痛牢牢钳制住她拼命挣扎的手臂,将她桎梏在怀中。
地上抽搐的人突然翻过身来,充血的眼睛望着两人,笑容狰狞,齿间不断有鲜血渗出:“……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搞你……闻纪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