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宜君大女儿五岁时也亲手设计了一款杯子,送给父母。
费宜君夫妇找人帮女儿做了个品牌,把这个杯子成批量的生产制造,上架销售,然后以女儿的名义,成立了一个爱童公益基金,这款杯子销售所得,都用于这个基金运行。
这事也是有一些人知道的。
一个这样年轻貌美、学历出众、能力出挑,连性格和为人处世都这么成熟稳重的女孩已然是难得,更何况她还能得默唐喜欢,甚至还去孝川身边做了秘书。
这其中有没有别的隐情,她很难说,但她能确定的就是,这个女孩儿有着不同于常人的心计。
费默唐不明白费宜君的言下之意,“是啊,她是又聪明又漂亮啊,这个我们都知道,四叔也是知道的。”
“阿驭也认识她?”费宜君眼里的诧异之色愈重。
费默唐一顿,对费宜君的态度感到为难,皱着眉头提问:“姑姑,你是不是不喜欢她呀?四叔都说了,不找景至深那种。”
费宜君叹了口气,哄着小孩:“好好,不要景至深。但你也得给你四叔找个名门闺秀吧,那种姑娘太精明,嫁进来以后咱们费家会不安生的。”
“那万一,四叔就喜欢她呢!”
费宜君抿唇,片刻后回答:“就算你四叔喜欢她,但你大伯父啊……是不会同意的。”
费默唐陷入沉默,片刻后,眼神里就带上了不属于一个孩子的冷漠:“是不是因为他也不喜欢我妈,所以……我连我妈长什么样我都不知道。”
说着,他转头认真地望着费宜君,希望他至亲至爱的长辈能给他心中长久的困惑一个答案。
费宜君一时语塞,甚至不敢看费默唐的眼神,只是伸手打算摸摸他的头,但费默唐却一把抓住她的手。
费宜君这才惊觉,他的小手一片冰凉。
当初,那个襁褓中的小婴儿被带回费家时,被他的大伯父取名叫默唐。
孩子抱到费孝川眼前,他才知道自己有了个儿子。
“那个女人拿了一笔营养费,去国外了。”费烈名对他是这么说的。
轻描淡写,毫无愧意。
他称呼默唐的母亲为:那个女人。
不是费孝川的恋人,也不是孩子的母亲。
费宜君还记得,当时的费孝川没有看孩子一眼,只是深深凝视着眼前的费烈名,一句话都没说,沉默延续,不知道在想什么。
孩子哭了很久,还是她看不下去,把孩子抱到怀里来哄。
跟着费孝川回去后,孩子不知道生了多少次病,发了多少次烧,嗓子哭得几乎没一天是好的。
体质太差,以至于落下了过敏性哮喘的毛病。
“孝川,无论如何,默唐到底是你的亲骨肉,你看他瘦得像只小猫似的,你要是不要,我就抱回去养。”
于是,费默唐张口喊的第一个人不是妈妈,也不是爸爸,而是姑姑。
对费宜君,费默唐有着费孝川无法比拟的信赖。
“默唐,姑姑疼你,你小时候就是跟在我身边长大的,在我心里,你就是我跟你姑父的孩子。如果你觉得姑姑做得好,你也可以把我当做你的妈妈。”
费默唐难过地靠进宜君怀里,微微抽噎:“姑姑比我那个从未见过面的妈好多了,全世界第一好。”
“好好好,世界第一好。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姑姑都听你的。”
费默唐吸了吸鼻子,听得出还有些哽咽:“嗯……”
哽咽完了,费小狗含泪的眼睛里却闪过一丝狡黠。
成了。
周日下午,夏枢抽空跟着老庄去了一个孤儿院。
老庄说,夏梦就是在这里被闻家带回去的。
数十年岁月变迁,这里的建筑有的老化得不像样子,但得了热心人士捐赠,又重新修了漂亮干净的楼。
老旧的杂物室里最近清出了一些陈年旧物,一些孤儿院活动的简报和相册,虽然都老化得不成样子,但里面有夏梦的照片。
夏枢完全不介意上面的灰尘和霉菌,指尖轻轻抚过母亲的脸颊,想象她在这里的度过的点点滴滴。
老庄站在她身后安静等着,半点都没敢出声打扰。
“以前那些认识她的人,还找得到吗?”夏枢轻声询问。
“目前就只剩个老年痴呆了的院长婆婆还在,什么都问不出来。那些年,档案管理也不规范,档案室也是搬来搬去,很多东西都遗失了。再加上过去这么多年,那批孩子的去向也很难弄清……”
夏枢眸中黯然,小心擦掉照片上的灰尘,用塑料袋封好:“走吧。”
孤儿院的人听到夏枢来谈捐赠的事,对她十分热情。
院子里有几个小孩子追来追去的玩闹,稍大点的孩子都闷在教室里,自己玩自己的。
“手伸出来,手伸出来!”房间里突然传出的厉声呵斥吸引了夏枢的注意。
一声呵斥让教室里所有的学生都四散开去,瑟缩着聚成一团,熟练得令人揪心。
夏枢眸光一凛。
“姜航,你别以为你跟我装聋我就拿你没办法!像你这么嘴硬的小丫头片子我见得多了!这么望着我干什,你以为你还能拿我怎么样?”
瘦弱的女孩儿倔强地仰望着高大强壮的教管老师,干得开裂的嘴巴微微张开,说了三个字:“老巫婆。”
“你这个偷东西的小贼!活该你爸妈丢了你,你给我跪下!”叫骂着的老师一边抽打着小女孩的巴掌,一边拿脚踹小女孩的腿。
小女孩不怕打,不怕骂,膝盖重重跪地也强撑着马上站起来,不掉一滴眼泪。
带夏枢参观孤儿院的人赶紧出声制止了对方,又快步上前跟对方耳语了什么,对方才堪堪停手,望向夏枢。
夏枢手心紧了紧,又松开,深吸了口气,转过身。
两个老师在交谈着,夏枢听到打人的老师嗔怪道:“我不觉得我有什么不对,你没听她骂我什么吗!我管教她是为了她好,难道这年头管教也是一种罪了?”
夏枢终于忍无可忍,手心再度握紧。
老庄看她大步朝两个老师走过去,然后啪的一巴掌打在了那个老师脸上!
……
“老板,再怎么样,你也不该当着人的面打那个老师,今天你是替那孩子出了口气,但老师的面子都……”老庄说了一半,对上她冰冷的眼神,又把后面半截咽下去。
“她不是老师,也不配称老师。”
只要一想到母亲在这种地方长到这么大,还不知道挨过这种人多少次侮辱和打骂,她就痛得指尖都在颤抖。
一个无父无母的孩子,想要在这个世界上平安长大,要经历多少曲折苦难。
她的母亲是这样,她是这样,还有她那个一出生就差点被她杀死的孩子也是这样。
他们这样的人如果侥幸活着,也会穷尽一生来思考。
活着,究竟是不是一件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