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默唐在草坪上玩累了,终于到切蛋糕的环节。
坐在费孝川对面时,夏枢似乎感到他的眼神在自己唇上停留了两秒。
她去洗手间重新补过口红了,比先前淡了许多,但唇周微微有些不自然的红肿。
一群孩子叽叽喳喳,到费默唐戴上生日帽,闭眼许愿时才安静下来。
许完愿,小朋友问他:“费默唐你许的什么愿望?”
所有人都好整以暇地望着他,不知道这个小混蛋许了一些什么世界爆炸之类的荒唐心愿。
费默唐闻言正色起来,首先伸出手指:“第一,我希望世界和平。”
嚯!
夏枢都忍不住挑眉为他戏谑鼓掌。
“第二,世界和平应有我费家出的一份力气。”
“哇!”
“第三。”费默唐转头看向夏枢,“我许愿夏枢一辈子不结婚,在我身边,陪我长大。”
一时间,场面诡异的安静下来。
费孝川看过来的眼神里似乎有一起浅淡的笑意,费驭面无表情,费羡宁眉头紧皱。
夏枢唇边笑意加深:“默唐,你的生日愿望真是,又伟大又恶毒。”
费默唐眉飞色舞:“嘿嘿。”
回去的路上,想起费默唐的话,夏枢望向窗外飞快闪过的风景。
搞不好费默唐一语成谶,她夏枢这辈子与幸福美满的婚姻再无缘。
也好。
从五年前那天,被闻家当做工具送到湖山小筑后,她就不再奢望还能拥有像普通女人一样的一生。
湖山小筑埋葬着十八岁时死去的她。
闻老太死后,闻家似乎跟以前毫无变化,但有些东西又在暗地里神不知鬼不觉的萌芽。
家宴上,闻老太爷歪着头坐在轮椅上被推到餐厅,嘴角口水不受控地往外流,佣人擦了一遍又一遍。
闻大爷如今掌权闻家,闻大夫人秦贞亦是一副主母做派,二爷闻堰修看不出什么异样,但二夫人林美慈走哪儿都不是个消停的主。
闻二爷同前妻生的子女在一场车祸中夭折,林美慈年轻,进门几年着急生个一儿半女下来跟大房争一争,但不知道是耕地的牛不行还是土地不够肥沃,三年来至今无所出。
林美慈抱着她的爱狗像抱着儿子一般,从楼上笑盈盈地下来,参加晚宴。
大方的闻犀桀骜不驯姗姗来迟,明星做派十足,而闻瑭就更离谱,身体已经被他迷恋的禁品侵蚀得全无精气神,坐在桌上止不住打呵欠,口水流得快赶上行将就木的老太爷。
一屋子人,都透着一股荒诞的死气。
“吃饭。”闻道成沉沉出声。
闻瑭坐在闻犀旁边,大大地打了个哈欠,打算拿筷子吃饭。
闻犀皱眉,撂下筷子:“闻瑭,你能不能管管嘴巴里的味道,熏得人作呕。”
闻瑭也不恼,嗤笑:“大明星当久了,真拿自己当盘菜了?”
闻犀转头回击:“我是盘菜,你是下水道里的臭虫。”
“住口。吃饭,没个规矩。”闻道成呵斥一双儿女。
闻犀提高声音,十分恼怒:“规矩?咱们闻家的规矩不是一向以谁给闻家创造的利益多谁就是规矩?”
闻瑭贱兮兮地摇头晃脑:“你大明星为闻家赚得好多噢,可惜,还不就是个联姻的工具。女人终归就是这点用处。”
“闻瑭!”秦贞放下碗,对小儿子怒目而视。
秦贞这一声吼,吓得林美慈怀里的狗也跟着叫了一声,林美慈赶紧按住它的头。
闻犀冷笑着起身:“你怎么不问看闻家主和闻大奶奶,像你这种瘾君子怎么连联姻的用处都没有,怎么没有人愿意把女儿嫁给你?”
闻瑭摇摇晃晃站起来:“我不如大明星有用。那我恭祝大明星,嫁进费家,生他十个八个儿子,生到死,死了也为闻家和费家的合作苗子当好花肥。”
“混账!”
啪!
闻犀的巴掌狠狠落在闻瑭脸上,毫无力气的闻瑭直接被她打翻在地。
林美慈的小狗再也忍不住,猛地窜上桌狂叫。
闻家乱成一锅粥。
本来已经半身不遂的闻老太爷,忽然白眼一翻,整个人向轮椅下栽去。
闻家的闹剧夏枢很快就已经知晓。
甚至忍不住笑,闻家全是破绽,多到她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先从哪边下手为好。
夏枢抽空去看了方莉母女,在那幅未完成的画作上继续画出了完整的花瓣外缘,一朵花的雏形初现。
方莉听说了公益活动,也听明白了夏枢对当初那个加害者的报复计划,心里激动,哭着向她跪下。
母亲对女儿的爱再一次在夏枢面前深刻体现。
她忍不住想,母亲当初歇斯底里叫她去死的时候,是出于一种怎样的心情。
“夏枢,夏枢?”傅淮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
此时此刻,她正站在费孝川办公室里,站在他身边,在他的注视下明目张胆地走神。
“你在想什么?”费孝川问她。
夏枢一时间未找到合适的托辞。
费孝川转头跟傅淮说起正事:“明天论坛结束后有个晚宴,你通知简悦做好准备。”
“简悦明天请了假,要不要从裴渝那边再挑……”
“费总,我去吧。”夏枢打断两人。
傅淮有些惊讶地抬头看向她。
费孝川的目光斜睨过来:“你知道要去做什么?”
夏枢笑着摇头:“我总不能一直在总助和悦姐的羽翼下生存。费总,请您给我一个机会,我会做好,不叫您丢脸。”
傅淮浅吸一口气,想用眼神暗示她别说了。
费孝川思忖片刻,抬手对傅淮道:“你跟她交代清楚。”
傅淮把人领出去,问了她一句:“你知道明天你跟着去是干嘛的?”
夏枢既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望着傅淮眼神坚定:“我能做好。”
见状,傅淮也没再说什么了,向她叮嘱一些注意事项。
一般的秘书工作夏枢都能胜任,直到权骁上台做了发言,结束后费孝川带着他一起坐车回公司,她这才明白傅淮当时的欲言又止。
夏枢跟在身后,听着一行人跟费孝川谈笑风生,互相恭维。
走到酒店门口时,众人又停下,站着聊起来。
片刻后,车开出来,众人似乎意犹未尽。
费孝川突然转头看向她:“愣着做什么,要我自己开门?”
费孝川的话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也包括权骁。
夏枢脸一热,立即为他拉开车门,费孝川面色不虞,上车前看了她一眼。
随即权骁客气坐进去,夏枢自觉落座前方副驾。
“晚宴你打算带郁珑出席?”夏枢听见费孝川在后边对权骁问。
权骁笑笑:“她带孩子回娘家去玩几天,晚上带助理。”
费孝川未置可否。
夏枢觉得自己为晚宴选的裙子大方得体,颜色低调温柔,不张扬也不过分朴素,剪裁和质感都非常好。
而且露肤度也恰到好处,只堪堪露了半边肩头,比起她衣柜里那些后背开叉到腰际的裙子,这件已经是相对保守的了。
夏枢在镜子前左右转动了一下裙摆,怎么看都觉得会是费孝川喜欢的风格,绝不会丢他的脸。
可当费孝川见到她这一身时,眼神虽有一瞬闪动,但表情却不像是惊艳,而是不咸不淡评价:“很美。像是去走红毯,而不是给我当秘书。”
夏枢愕然:“费总,我……”
“走吧。”费孝川打断,抬步走在前。
“费总!”夏枢再度叫住他。
同上次一样,费孝川仍然为她回过头。
“表。”这次,她更自然地从盒子里把表拿出来,提着裙摆小心翼翼走到他身边。
费孝川欣赏着她光泽感极佳的裙摆在地毯上摇曳,步步生莲,朝他款款而来,明艳得像一朵散发着浓郁香气的玫瑰。
夏枢抬手递上手表,等待他伸手接过。
费孝川只是看着她,没有像上次那般配合。
眼神交换间,夏枢垂下眸子,似乎是屏住了呼吸,鼓起勇气主动朝他手腕伸去,快要触及他手背皮肤时,费孝川骤然伸手,反客为主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朝自己轻拽了一下。
夏枢的身体随着他的动作轻颤了一下,屏住的呼吸一瞬崩溃。她没有犹豫太久,随即唇角微掀,就势握住他的手背固定好姿势,温柔垂下眸子,认真将手表戴上他的手腕。
费孝川望着眼前侧身低眸为他戴表的人,发间淡淡的香味萦绕上鼻尖,这股味道倒不令他讨厌,灯光为她白皙的皮肤镀上一层柔光,从颈间一路延续至莹润光洁的肩头。
看她低头认真的样子,谁也不会想到只是在为他戴手表。短暂的时光流逝,她抬眸微笑时,那张脸更显顾盼生辉。
“走吧,费总。”夏枢眼眸泛着温柔旖旎的光泽,率先出声打乱空气里不断弥漫的暧昧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