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达尔和他的新婚妻子朱蒂 伊扎贝拉一起回到了村子,在乌达尔和丽丽的宫殿里,莺莺、岑浩正忙着做饭,准备迎接新娘。
乌达尔人还没进门,就在大声嚷着:“我的儿子呢?他在哪儿呢?快让我抱抱我的儿子。“
莺莺边把碟子端上桌,边朝岑浩笑笑。
”他还是那么孩子气。“岑浩说。
话音刚落,乌达尔就进了宫殿。他奔过去,猛地将岑浩搂在怀里,用力拍着他的后背。然后,他慢慢走到莺莺身边,一手按住自己的胸口,向莺莺深深一揖。
”谢谢你,我们的神医。你就是神灵的化身。“ 乌达尔说着,又双手合十,向莺莺道谢。
”你呀,得感谢乌娜。她身体好,心里有意念,一心想给你生个儿子。这回好了,你有了一个英俊的儿子,当父亲了。恭喜你啊。“ 莺莺说着,边向门口望着。
这时,朱蒂 伊扎贝拉也走进门来,她向莺莺微微一笑。
”您好,我可以去看看乌娜吗?村里的人都说,没有您,她都活不成了,该怎么感谢您呢?“ 朱蒂忽闪着一双大眼睛,对莺莺说。
”那都是乌娜的福分,来,先吃点东西,然后我带你们去看她。“ 莺莺对乌达尔和朱蒂说。
乌达尔根本无心吃饭,他现在只想快点看见自己的宝贝儿子。莺莺和朱蒂会意,于是草草吃了些,就起身往村中心广场走。
出了乌达尔的院子,一路上,每遇见一个族人,乌达尔都要停下脚步,接受他们或蹲,或跪地行礼。朱蒂 伊扎贝拉每每都面带微笑地站在乌达尔身边。从宫殿到中心广场并不远,却走了很长时间,但莺莺没从朱蒂脸上看出一丝不悦。
”乌达尔,你现在在族人心目中威信很高啊。你的努力没有白费。“ 莺莺夸赞着。
“你见笑了,丽丽她都好吧?“ 乌达尔问。
”她挺好的,给朱蒂做了一件坎葛,我回来时差不多就做好了。假期回来她就带回来,说是给朱蒂的礼物,还让我替她向朱蒂道个歉,结婚礼物送得迟了。” 莺莺微笑着看看朱蒂。
“这麽客气,我真想赶快见到丽丽姐。” 朱蒂微笑着说,莺莺觉得她的嘴唇比乌娜薄很多。
”这样,我还以为她会生我的气呢。“ 乌达尔竟然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莺莺心里暗暗想着。
”怎么会,丽丽可不是那么小心眼儿的人。她还提议给乌娜办个生子庆典,我和岑浩都觉得有道理,这毕竟是你的第一个儿子嘛。你说呢?“ 莺莺说。
乌达尔自然对这个提议大加赞赏,在他看来,如果可以,每天都应该过节。
“这太好啦,丽丽她什么时候回来?”乌达尔灿烂地笑着。
他感觉自己现在有朱蒂的父母做长辈,还有莺莺和岑浩这样的哥嫂关照,真的是很享福。
“我去接她回来,你多陪陪新娘子。”说着,莺莺微笑地看看朱蒂。
来到广场上,乌达尔一眼就看见那个银色的集装箱改造的铁皮房,他看看莺莺,眼神在问:乌娜就在这里吗?
莺莺笑着说:“快去看看乌娜和你的宝贝儿子吧。”
乌达尔于是走进铁皮房,轻轻关上了门。
朱蒂似乎想进去,当然她知道不应该妨碍了乌娜和乌达尔,可她真的想看看那个婴儿。莺莺看出她的心思,把她拉到广场边上,两人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她知道朱蒂也是大学生,所以想她应该跟丽丽有更多的接触,她甚至想,在这里做医疗,朱蒂是个很好的人选。
“莺莺姐,你说中医好学吗?”朱蒂轻声问。
这真的让莺莺喜出望外,自己还没开口,小姑娘就问到自己心坎上了。
“不难,丽丽正在学呢,你们可以互相交流。现在只是这麽一间铁皮房,你丈夫还在筹办医院,将来需要有医生在医院里坐诊,你正好合适。”莺莺拉着朱蒂的手,眉开眼笑地说着。
非洲的广袤土地,是野生动物的天堂,它们在这里自由徜徉,比世界上任何地方都受到保护。这使得非洲人的信仰中,带有太多神秘色彩。许多仪式在世人看来是对人的虐待,但不能不承认,也表达了他们对自然的敬畏之心。
巫师,是各种礼仪中不可或缺的主角。从一个人诞生到死亡,每个时间节点上,巫师都扮演着重要的角色。新生儿生产前,巫师会来做法,他的权杖不断地戳到地上,口中振振有词,说着凡人听不懂的话,孩子的母亲则是被男人们拽着手臂,猛烈地摇晃着她的躯体,希望这样会生产顺利。这就是他们为新生儿举行特殊的仪式,祈求神灵的保佑,确保孩子健康成长。之后的成人礼、婚礼、葬礼,巫师都不会缺席。
乌娜是被乌扎托用牛车像拖死尸一样拖回来的,生产前的仪式自然没有举行。而且,传统生产是要丈夫在场的,也就是乌达尔应该为乌娜接生。乌达尔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他知道乌娜当着族人的面宣布自己选择传统方式生产,是想告诉自己,她对自己是忠诚的。可他对乌娜这样的做法并不欣赏。他还在努力建村卫生所,联合附近村子一起建小型医院。他怎么能允许更多的人继续沿用传统方式生产呢?现在,莺莺给他解了围,他想借这个机会向村民宣传科学医疗、宣传中医。
“你这样跑来跑去的,太辛苦了,让乌达尔的兄弟去内罗毕接丽丽吧。”岑浩说。
他看着妻子瘦削的脸孔,实在心疼。
乌扎托到内罗毕大学时,丽丽正在给留学生上课。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走路都不由得摇摆着。她见乌扎托从后门进了教室,觉得乌达尔这个兄弟还挺懂规矩的,于是冲他微微一笑。乌扎托虽比乌达尔年轻,但已经娶了两位妻子,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了。可他像被丽丽的笑施了魔法,愣愣地站在座位上。原来女人的笑可以这么好看,乌扎托想得出神。
老校长听说丽丽要回去参加一个新生儿庆典,特意为丽丽选了一位会摄影的教授跟她同行,说是拍些照片,作为传统文化保留。这提醒了丽丽,她想着在《北大人》上发表一篇图文并茂的文章,介绍非洲的风俗。
乌扎托车开得飞快,丽丽坐在他身边副驾驶的位置上,简直不敢睁眼。她几次求乌扎托开慢点儿,那位教授也从旁解释,丽丽身怀六甲,开太快了,会有危险,乌扎托才不得已放慢了速度。
“我是怕赶不上庆典。”乌扎托说。
清晨,太阳从远处的森林里若隐若现地散射出光芒,村中心的广场上静悄悄地。乌娜起身走出铁皮房。空气凉凉地,让她脸上的毛孔张开,感觉一阵清爽。她回想着生产时的痛苦,觉得自己能活着,真得感谢神灵,感谢在她得觉自己就要断气时,有人在她耳边对她说:你的儿子将来可以当酋长。
当莺莺为她清洁身体时,她平生第一次感觉自己很珍贵,莺莺说这铁皮房子是一家诊所,日后村里人有病都会到这里来治。自己是第一个享用的人呐。岑浩还为自己做了吊床,现在孩子在吊床里睡得可香了。
她进屋拿起一双黄色的塑料鞋,是莺莺送她的,说生完孩子要护住脚。她知道丽丽一直都是穿鞋的,她喜欢这鞋的颜色,黄得跟香蕉一样。她拿出莺莺给她的那块香皂,靠近鼻孔闻了闻,她知道这东西遇到水就会越变越小,她很舍不得。但还是把它放进水瓢,起身出门,轻轻关好门。蹑手蹑脚地往森林那边走去,去那里的一个水洼。
她走到水洼边,蹲下身,才感觉两腿还是软软地。可她仍然想,用这有魔力的香皂把自己洗得香香的,今天乌达尔要为儿子举办庆典,全村人都会来。我跟他有儿子了,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呢,莺莺都说我儿子长得很英俊。她睁大眼睛看着水面,水太浑浊,她看不清,先洗了脚,穿上那双鞋。她原地转着圈儿,想着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族人们就会来看她的儿子,她像是吃了马托基,从嘴里直甜到心里。
她捧起水洼中的水,把脸浸湿,从水瓢里拿出香皂,小心翼翼地涂在脸上,泡沫飞起来,像她现在的心情,轻松、愉悦。她想着,今天乌达尔一定会很高兴,闻到自己香香地,一定舍不得离开我。忽然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从铁皮房那边传过来,她一慌,肥皂滑落进水洼。她急忙用水瓢去捞,却见水里泛起白色的漩涡,她来不及多想,把脸洗净,急急忙忙地往回跑。
今天可算是双喜临门,全村的人都拥到广场上来了,他们自动排起了队,顺序走进铁皮房,问候着乌娜,夸赞着她的儿子。
巫师仍穿着他那件黑色的长袍,上面的白色图腾,是用草汁画上去的,他的头发蓬乱,像头顶长着沙纸草。他走到广场中央,举起手中的权杖,在空中划了一圈又一圈,突然他把权杖指向对面的森林,肩背非洲鼓的青年男子,一路吼叫着向森林跑过去。他们是在模仿狮子的叫声,他们都赤着脚,奔跑着,跑向森林,过水洼时,溅起水花,然后他们跑回来。在广场上,鼓手们把巫师围在中间,跳起舞蹈,舞步欢快、有力。同时,族人们唱起族中的歌曲。
“这是我们族人自己的歌,我们已经唱了不知多少代人了。应该从祖先就唱起这首歌了。”乌达尔对站在身边的丽丽说。
丽丽打开手机,把这歌录下来。她仰头看看乌达尔,又摸摸自己的肚子,嘴角上翘,看着眼前欢乐的族人。
“乌达尔,等到我生产的时候,我要你陪在我身边,好吗?”丽丽的娇媚让乌达尔心里暖暖地。
“我一定会的,只是咱们的第一个孩子不能出生在医院里,你会很辛苦。”乌达尔搂住丽丽的肩,轻声说道。
“谁说的,这不就是咱们的医院吗?你的那个豪华的医院,等到我再生孩子的时候,一定就盖好了。”丽丽俏皮地说道。
乌达尔猛地吻上丽丽的唇。
朱蒂扭身把头扎进莺莺怀里,莺莺望着广场上腾起的黄色烟尘,像是给远处的森林涂上一层梦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