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姐随儿子周帅来到医院,医生走过来对何姐说:“过去看看他吧,毕竟你们曾经是夫妻。”
何姐冲进病房,见到的是羸弱的周正,那棱角分明的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听到动静,他强睁开眼,从单子下面伸出一只枯槁的手,何姐颤抖着握上去。她见周正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像有话对自己说,她把一只手伸到周正脑袋下面垫着,眼泪已经止不住地滴到床单上。
“翠姑,我向你保证,我这辈子就只有你一个女人。往后,你要对自己好啊。”周正费力地说道,吐出每一个字都耗费他不少气力。
何姐想问,那你这都是为啥,可一时说不出话。周帅在一旁叫了一声“爸”,就再也说不出话了。
周正看看儿子,又看看站在他身后的吴蜜蜜:“今后,就靠你俩替我照顾你们的妈妈了。新型机车上线时,一定来告诉我。”何姐已经泣不成声,她拉着周正的手,不停地点着头。周正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周帅和吴蜜蜜静静地站在一旁,他们的心情也异常沉重。
几天后,周正下葬。何姐在葬礼上哭得很伤心,她后悔自己这么多年来对周正的误解。
日子一天天过去,周帅和吴蜜蜜肩负起了照顾何姐的责任。他们一起努力,让生活渐渐回归正轨。
而新型机车也终于上线了,周帅来到周正的墓前,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父亲。仿佛是得到了周正的庇佑,又仿佛老天想让何姐和周正一直在一起,拆迁办的拆迁通知被撕掉了,周家巷被原址保留,开发成旅游景点,从院外的一条路直通山上,要修一条登山道,说据考证山上的庙有上千年的历史,那颗银杏树几个人才能围拢过来。
群莉娘自从成才学校被迫关停,就回到周家巷的民宿。她心里一直搁着一桩心事,几次想对何姐说,都没开口。那次汪富贵请童教授到他办公室聊了一下午,群莉娘给送了两顿饭。
送晚饭过去时,童教授十分恭敬地对她说了声:“谢谢,您烧的菜很好吃。”
过了没几天,汪富贵说请群莉娘去童教授家里做小时工。还说,如果嫌路远,可以专门派人来周家巷接送。群莉娘犹豫的是,何姐刚刚死了丈夫,自己这个做姐妹的应该多陪陪她,不能光想着自己挣钱。再说,吕程一下子就没学上了,成天满院子折腾,吕逸飞照看这大孙子越发吃力了。汪富贵知道了群莉娘的心思,也到周家巷来看望了几次,便没再提起去童教授家里做小时工的事。
何姐如梦初醒,她知道周正和自己离婚是想把房产都留给自己,而那时候周正刚刚检查出患有肾病,需要大笔的钱治疗。
何姐心中充满了懊悔和自责,她后悔自己没有早点发现周正的病情,没有好好照顾他。她自责自己没有理解周正的苦心,没有珍惜他的爱。
何姐决定去找周正,她要告诉他,她不在乎房产,她只在乎他和自己的幸福。她要陪他一辈子。她要让他知道,她爱他,永远不会离开他。
何姐来到了周正的墓前。捡起黄黄的秋叶,她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她扶在碑上,像靠在周正的怀里,说:“老公,对不起,我错了。我知道你为什么和我离婚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后悔当初你叫我去唐山,我死活不肯,我现在知道了,夫妻之间的信任最可贵了。我要你也一直陪着我。我们的儿子还在,房子还在。我们的家还在,我们的爱一直都在。”
晚上,群莉娘和何姐一起上山,石阶还没完全铺好,越往上,风越大。姐妹俩相互搀扶着,终于爬上了山顶,坐在圆亭里,仰头看着星星,群莉娘似乎觉得这里看星星更清楚了。她不由得站起身,痴痴地望着天空。
“群莉她娘,你这么多年是咋过的?一个人,寂寞吧。”何姐边说,边把弄着自己的围巾。
她一直想问群莉娘这个问题,想想现在这个档口问,群莉娘应该看着自己刚刚走了男人,不会太介意自己的唐突。
“干活呗,让自己手脚不闲着,你也不看看我那么些孩子呢。再说,我们那口子活着的时候,也总不着家,习惯啦。”群莉娘嘴上说的轻松,心里可是又疼了。
她上去拽起何姐,指着天空对她说道:“何姐,你看看哪颗星最喜欢,那就是你的男人,以后你想他了,就到这里来看看他,你知道吗?真心相爱的夫妻,一直都会这样互相望着的。”
“嘁,没看出来你还这么浪。”何姐笑群莉娘太痴,但她还是禁不住往天空看去。
忽然,何姐收起了笑容,她使劲拉拉群莉娘的手,大声嚷着:“嘿,你快看哪,那儿,那颗是不是特别大,是不是一直在眨眼?”
群莉娘顺着何姐手指的方向望去,还真的看见一颗很大的星星,比周围的星星大很多,还真的一闪一闪的,她知道,现在何姐已经相信了自己的话。两眼含笑地望着何姐。
“那你一个人的时候也总这么看星星吗?”何姐问群莉娘。
“是啊,往后咱姐俩一起看。”群莉娘扶何姐重新坐下,她想着该问问何姐,现在群莉的两个妹妹和自己都住在何姐的民宿,房租该给多少。
“你才想起问哪,你那女婿早就给我啦。我不收还翻脸。”何姐嗔怪地笑着。
群莉娘想着吕一鸣这么在意自己和群莉的两个妹妹,心里不免升起愧疚,她恨群莉太不通人情。何姐知道群莉娘心里怎么想的,她想起群莉那套“婚姻阶段论”的论调,但她知道群莉娘是无论如何接受不了这种论调的,于是她换了一种说法。
“你也别总想着孩子,也想想你自己。孩子都大了,他们相互之间都能有个照应。我挺羡慕你的,孩子多,还都有出息。”何姐说道,在她看来,群莉是个有勇气的孩子,很难得。她从没接触过像群莉一样有主见的女孩子。
群莉娘年近五十,她没上过什么学,在北京只能做些简单的体力活。
何姐听了,有些惊讶地说:“童教授?那可是个大知识分子啊”。群莉娘低着头说:“汪总跟我提起,我也担心做不好。听说他是一个人过,怕是脾气会很怪吧?不过我想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