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精!成日无所事事,就知道勾引人!”苏墨玉双手抱臂,冷睨着巧笑嫣然的沈无忧,心中陡然生出几分鄙夷。
“有吗?我怎么没发现...”
裴行止抿了抿唇,下意识地想要维护沈无忧两句。
但见苏墨玉脸色黑似锅底,又把梗在喉间的话语给咽了回去。
他其实很想说,沈无忧只是天生丽质难自弃,他上看下看,也看不出她身上有半点狐媚子气息。
再者,哪个狐狸精会当着男人的面,说自己急着出恭?
苏墨玉恶狠狠地盯着沈无忧的背影,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她斜着眼,看向裴行止手里的墨绿色香囊,更是鄙夷万分。
“她绣的是什么东西?跟个鸡爪似的。想不到护国公家嫡女,连最基本的女红都做不好!”
“这不挺好的?寥寥几笔,尽显简约美。”裴行止对沈无忧赠予他的香囊爱不释手。
哪怕手工粗糙了一些,只要脑补上沈无忧那张倾国倾城的脸,这个墨绿色香囊立刻高级了起来。
情到深处。
他还忘乎所以地把香囊贴在鼻子上,深深地嗅闻。
苏墨玉见他这般失态,心里酸得不得了。
她攥着拳头,强忍着下车爆锤沈无忧的冲动,语气声音地询问着裴行止,“昨晚,你当真和她圆房了?”
“昨晚喝了点酒。”裴行止悄然收起香囊,淡淡地回了一句。
“...所以,你酒后乱性了?”
苏墨玉气得双眼通红,想当初她在军营之中,想要娶她的人不在少数。
归德将军刘闯就承诺过会给她正妻之位。
她嫌刘闯样貌粗犷,千挑万选,这才选中了仪表堂堂的裴行止。
裴行止也曾许诺过她,会爱她一辈子。
没成想...
回了京都城之后,他竟被沈无忧那个臭不要脸的小三儿勾得五迷三道!
“玉儿,无忧毕竟是我的妻子,我没办法将她晾在一旁。若是传了出去,我是要被弹劾的。”
“我也没拦着你,无须和我解释这些!我只是觉得奇怪,沈氏来了月信,昨儿个晚上,你们是怎么圆房的?难不成,你浴血奋战了?”
“昨晚我醉糊涂了。”
“那...她究竟是不是处子?”
“她是。”
“你确定你分得清?”苏墨玉对此仍持着怀疑态度,她不认为裴行止分得清处子血和葵水的区别。
因为她和裴行止圆房的时候,他就误将葵水当成了处子血…
“我自然分得清!”
裴行止有些不高兴,碍于面子,哪怕他根本不记得细节,也会一口咬定沈无忧是第一次。
“所以你和沈氏有了夫妻之实后,就开始纵容她为非作歹,胡作非为了,是吗?”
“我什么时候纵容她了?”
“我弟弟因为她被关进了顺天府监牢,那顺天府丞还说要上报大理寺从重处理。我弟弟只是任性了些,她却狠毒到想要将我弟弟置于死地!你倒好,不拦着她也就算了,反倒还帮着她落井下石!”
闻言,裴行止立马搂住了苏墨玉,耐心解释道:“你这是哪里的话?我怎么可能帮着她落井下石?我已经想好了,林清水不过是一介平民。只要让她承认她是自愿的,这个案件就能撤下。”
“说的倒是简单!我担心,那个林贱人怕是不愿替阿凌说好话!要知道,谢羡之的一千两银子都没能收买下她。”
苏墨玉不止讨厌沈无忧,合理上说,她看不起除她之外的任何女人!
哪怕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她也未曾放在眼里。
“银子收买不了,那就软硬兼施,威逼利诱。”
裴行止眯了眯眸,继续补充道:“你让你爹速速去林家提亲,三媒六聘风风光光地将林清水迎娶进门。至于进门后,她的死活可就无人在意了。这么一来,也便不会影响到阿凌的仕途。”
“林清水不过是一个不要脸的贱人,凭什么要我弟弟三媒六聘迎娶她?”
苏墨玉心里更加不平衡了,她堂堂女诸葛,都只能嫁给人做妾,林清水一个贱民,凭什么能够做她弟弟的正室?
“玉儿,小不忍则乱大谋。娶进门之后,再随便给林清水扣个通奸的罪名,休了她便是!”
“这主意倒是不错。”苏墨玉心下总算是畅快了一些。
她自小就看不惯天底下过得比她如意的女子。
再加上她女诸葛的光环傍身,她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就该是天底下最为耀眼夺目的女英豪!
“玉儿,你还是快些回一趟苏府,让你爹赶紧张罗一下阿凌的婚事。”
“九王暴毙,你我的婚事都有可能无限期延后,我弟弟若是在这个时候成婚,恐遭人非议。”
“全京都城都知道林清水和阿凌有过肌肤之亲,快些成婚倒也合情合理。这事必须尽早,若是拖得久了,阿凌能不能参加春闱还未可知。”
“好吧。我这就修书一封给我爹,让他去林家提亲!”
“修书多麻烦?何不亲自回去一趟?”裴行止只想着支开苏墨玉,好去南院哄哄沈无忧。
苏墨玉看穿了裴行止的心思,眸光瞬间犀利了起来。
她挽着裴行止的胳膊,试探性地问:“行止,你说过只爱我一人,是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
“今晚,我想宿在你屋里。”
“好吧。”
裴行止暗暗地叹了口气,想着今晚的美梦化为泡影,再没了说话的兴致。
另一边。
沈无忧回了南院,便一刻不停歇地开始调制起各种各样的毒药。
秀儿在一旁蹦蹦跳跳地打着下手,两眼放光地问:“小姐,今晚还要喂老夫人喝毒菇汤吗?”
“怎么,还想看好戏?”
“那是自然!老夫人和苏氏那一出,简直比梨园戏班的戏还要好看。”
“今晚,我必须出去一趟。你一会儿换上我的衣裳,天一暗便上床歇着。”
“小姐,您又要去哪?”秀儿忧心忡忡地问。
她最怕自家小姐彻夜不归,还让她帮着把门。这种事太考验心态了,上一次差点没吓哭她。
“战王府。”
沈无忧看出了秀儿的紧张,又补了一句:“你若害怕,让鲁达躺在床上冒充我也行。”
“我不怕!”秀儿挺着胸脯,半点儿不肯认输。
“天亮时分我应该就能回来,到时候给你带醉仙楼的桃花酥。”
沈无忧很清楚,今晚的战王府势必凶险万分,但她不得不去。
眼下她在京都城正所谓是四面楚歌,孤立无援。难得九王向她抛出了橄榄枝,她势必要守护好这位强大的盟友才是。
“小姐,你是要去战王府营救九王爷吗?”
“差不多。”
“那...你若是救了他,他是不是该以身相许来报恩?”秀儿的眼睛亮晶晶的。
在她看来,只有顾景炎那样的男人,才配得上她家小姐。
“你这小脑袋瓜里,怎么天天都是些情情爱爱?”沈无忧对此很是无语。
“小姐,你别忘了。你的肚子是会一天天大起来的...”
“走一步看一步吧!再说,九王也不是冤大头,你认为,他接受得了一个怀着别人孩子的女人?”
“人人都说九王变态,我赌他是真变态!也许,他就喜欢人妻...”
“秀儿,你还是少看点霸道王爷爱上我的话本子,多看些有用的书才好!恋爱脑是要挖野菜的。”
“可是,只有看话本子我才不会打瞌睡。”秀儿扁着嘴,委屈地说。
她也想多学些本领,但她只对情情爱爱的话本子感兴趣。
“罢了...我会记着多给你攒点嫁妆。”
沈无忧不愿逼着秀儿做她不喜欢做的事情,大不了多给秀儿攒点嫁妆。只要嫁妆丰厚些,相信秀儿将来的夫家也不敢欺她分毫。
“秀儿才不要嫁人!”秀儿羞红了脸,跺着脚跑开。
沈无忧收好刚研制出的毒药,等天一黑,便换上一身轻便的夜行服,熟门熟路地从裴府后门溜了出去。
行至战王府后门。
她还想着闹出些动静,引开驻守在后门的守卫。
走近一看,才发现门口连守卫都没有。
“难道...真出事了?”
沈无忧抬眸看了眼匾额上方挂着的两个白色灯笼,骤然打起了退堂鼓。
如若战王府上下所有人已经死绝。
她再这样贸然闯进去,岂不是平白给敌方送了人头?
不...按理说应该不至于。
顾景炎不像是这么好对付的人,他必定留了后手。
只不过他目前应该还处于假死状态中,何时苏醒还是个迷。
若用针灸的法子刺激他的穴位,他倒是有可能提前苏醒。
想到这里。
沈无忧终于还是下定决心,轻轻地推开了虚掩着的后门。
今晚的战王府,俨然没有半点活人气息,显得格外的冷清。
加上满院子的白布菊花,沈无忧总有种孤身闯义庄的毛骨悚然感。
没走两步,她就看到了横陈在地上的守卫。
蹲下身查探了一下守卫的鼻息,确保这两人只是晕死了过去,沈无忧这才放心了下来。
如果说,府里守卫全都死于非命。
那么顾景炎势必凶多吉少。
若只是晕厥,这一切极有可能只是顾景炎的障眼法。
不过他这么做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
她目前还不清楚。
沈无忧站起身,四处找寻着云清。
只有找到云清,才能确定院内这群守卫无故昏迷的原因。
可惜的是。
她翻遍了整个战王府,都没有找到她师兄的踪迹。
“真是的!关键时刻一个人都找不着!”
沈无忧没了耐性,只好孤身一人进了灵堂,查探顾景炎此刻的情况。
灵堂中,燃着上百支白色蜡烛。
纯白色的幡布随风而舞,烛火却越燃越旺。
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她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快步走到金丝楠木棺材边,她小心翼翼地推开棺材板,见顾景炎还躺在里边,暗暗松了口气。
“没被人补刀就好...”
沈无忧将手探入棺材里,小心翼翼地摸着顾景炎微乎及微的脉搏。
单从脉象上推断,估计还有两到三个时辰,他才能苏醒过来。
可问题是,这里明显已经被全面布控。
顾景炎若是不能快些转醒,等着他的,仍旧是一条死路。
就在沈无忧准备拿出针具,用针灸之术强行唤醒顾景炎之际,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道陌生的声音:“封锁灵堂,若发现还有人处于清醒状态,当即斩杀!”
“糟了...”
沈无忧左右四顾,发现灵堂里根本没有其他可以藏身的地方。
加上她并不知外头那群人的功力深浅。
真要是正面碰上,后果不堪设想。
情急之下,她只能钻入金丝楠木棺材里暂避风头。
好在棺材里的空间还算大。
她钻进去之后,先是小心翼翼地盖上了棺材板,再又将自己的身体藏在顾景炎宽大的寿衣下。
棺材外。
八位黑衣使者几乎将灵堂上上下下翻了好几遍,再三确认没有目击者,这才消停了下来。
“棺材里验过了没?”
就在沈无忧艰难地屏着呼吸之时,为首的黑衣使者忽然将视线停驻在了摆放在灵堂正中央的棺材上。
“未曾。”
“开棺!”
黑衣使者一声令下,沉重的棺材板就被推开了三分之一。
沈无忧缩在顾景炎脚边,哪怕全身都被他宽大的寿衣罩着,依旧紧张得直冒冷汗。
她能感觉到有人缓步朝着这口棺材走来,同时,她也觉察出对方的功力远在她之上。
这意味着,硬碰硬根本行不通...
就算她没有被发现,来者若是在顾景炎胸口补上几刀。
顾景炎依旧是死路一条。
沈无忧心下很是纠结,如果她需要面对的只有灵堂里的这八个人,那么用上所有的毒药,尚还有可能杀出一条血路。
但要是外头还有埋伏,她不仅救不了顾景炎,还有可能搭上自己的小命。
“怎么办...”心里,沈无忧默默地问着自己。
与此同时,为首的黑衣使者已经走到了棺材边,他伸出手探了探顾景炎的鼻息。
沈无忧误以为黑衣使者想要上前补刀,正准备洒出袖中药粉。
顾景炎双眸忽然睁开,死死地等着棺材边的黑衣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