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皇上!有了皇上这句话,臣妇相信,假以时日真相必能浮出水面。”沈无忧毕恭毕敬地道了谢,顺便再给顾北宸戴了顶高帽。
如此一来,顾北宸若算是想要敷衍了事,她才有由头询问他这两个案子的进展。
至于阿碧嘴里藏着的绿松石佛珠,沈无忧留了个心眼,并没有说出口。
这会子阿碧的身体都已经凉透了。
她要是把绿松石佛珠的事情说出,极有可能被反咬一口。
再者就是,她感觉圣上私心过重,总有些信任不过。
“起来吧!回去好生歇息。”
顾北宸扫了眼沈无忧平坦的肚子,淡淡地说:“你与裴爱卿成婚已久,这肚子还没有动静?”
“...可能是缘分没到。”沈无忧硬着头皮答道。
“趁早怀一个,若是男孩,可让他承袭护国公的爵位。”
“皇恩浩荡,臣妇感激不尽!”
沈无忧心情多少有些复杂,这位圣上对她确实还算不错,竟还想着让她的孩子承袭爵位。
只是,帝王心最是难测。
她根本不知道圣上是真心对她好。
还是发现她身上还有利用价值,想着物尽其用,彻底榨干她的最后一点价值...
林如意见沈无忧没有起身,索性走上前,双手用力地摁着她的肩膀,试图将她扶起来,“皇上都让你起来了,怎么还跪着?”
“多谢贵妃娘娘。”
沈无忧胸口处的伤原本已经结痂,却被林如意指甲上的金属甲套反复剐蹭。
她能感觉到伤口又一次裂开,创面接触到伤口上贴着的假皮肤,传来一阵辛辣的疼痛感。
“客气了。”林如意见沈无忧的神情始终恬淡,这才撒了手,摇着杨柳细腰,回到了圣上身边。
林如意转身的刹那,沈无忧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按理说,苏墨玉平时最是关注沈无忧。
沈无忧的细微表情变化,绝对逃不出她的眼睛。
不过此时此刻,苏墨玉深怕圣上重查苏凌作伪证一事,心事过重根本无暇顾及其它。
裴行止和苏墨玉的顾虑基本一致。
他只顾低着头,任由两只耳朵红成猪肝色。
裴老夫人就更不用说了。
圣上虽未曾提及她口中的邓郎,她自个儿心里是清楚的。
想必圣上是念在她年老的份上,不愿再追究那些陈年往事。
可是即便如此。
裴老夫人还是觉得颜面扫地,这会子连一个屁都不敢放。
“朕乏了,你们告退吧。”
顾北宸摆了摆手,正想着草草了解此事,皇后姜义和竟又搀扶着太后不疾不徐地走了进来。
“母后怎么不在宫里休息?朕听皇后说您身体有恙,正打算去华翠宫看你。”顾北宸嘴上这么说,心底里并不怎么在意太后的身体。
外人皆以为,当今圣上和九王都是太后所出。实际上圣上的生母并不是太后,而是一个不知名的宫女。
圣上和九王的关系虽好,但对于太后,心里始终是有疙瘩的。
他总感觉太后偏心,只疼九王。
久而久之,他和太后之间的关系便日渐疏远。
又因为皇后是太后的姑侄女。
顾北宸对皇后的态度也很是冷淡,一个月之中有一半的时间是在林如意宫里。
太后怀抱着一只体型娇小的白猫,笑盈盈地看向顾北宸,“哀家听说沈重的女儿被冤入狱,好不容易得以洗清罪名,又被人带来垂拱殿问罪?”
“朕并非找她问罪,不过是找她了解了一下昨晚那场闹剧的根由。”
“可了解清楚了?”
“嗯。”顾北宸沉声应下,并没有再做解释的打算。
见状,林如意连声补充道:“太后,这件事原是个误会。裴府上下是因为喝了毒菇汤,才做出那样离经叛道的行为。皇上已经下令彻查此事,相信过不了多久,幕后真凶便能被擒拿归案。”
“哦?”太后摸了摸怀里的白猫,缓声询问着顾北宸,“皇帝,裴府的名声大有受损,你可想好该怎么处理了?”
“让钦天监随便找个由头便是。另外,今年春闱朕还是决定由裴爱卿辅助礼部操办相关事宜。”顾北宸此举,也是为了堵住悠悠之口。
若他继续重用裴行止,满朝文武想必也不敢再说什么。
裴行止完全没想到他犯了这么大的错圣上依旧愿意重用他,眼里瞬间热泪盈眶。
太后停顿了片刻,见顾北宸并未提及如何弥补沈无忧,索性开门见山地说:“哀家听闻,无忧在暮春灯会上拔得了头筹,可有此事?”
“昨夜是臣妇运气好。”沈无忧从来没有想过出风头,她会跑去参加暮春灯会,纯粹是为了那株千年灵芝。
“你太过谦逊了,能够拔得头筹,必定是有真才实学之辈。”
说话间,太后又转头看向顾北宸,道:“皇帝,你觉得以无忧的实力,能否胜任春闱考官一职?”
“母后,天朝自古以来就没有过女考官。”
“这有什么?你都能让苏家丫头破格担任和戎护军,无忧怎么不能胜任春闱考官?同是女子,哀家认为她们二人皆是巾帼英豪。”
“母后所言极是,不过暮春灯会上另一位拔得头筹者谢羡之,乃护国公姻亲谢家之子,无忧须得唤他一声表哥。谢羡之也入围了此次春闱,无忧担任考官多有不妥。”
“说的也是。”
太后点了点头,但她显然不死心,没一会儿,又说道:“下个月各国使臣就将抵达京都城。那些使臣每次来,都暗藏着祸心,总想把天朝的人才比下去。无忧学识渊博,不如让她来协助鸿胪寺安排招待事宜?”
沈无忧好奇地看向太后,她想不明白太后为何非要把她推出去。
她和太后并无过多的交集。
未出阁前,每回进宫也都是规规矩矩跟在父亲母亲身后。
可不知道为什么。
太后今天的表现,就好像很喜欢她,很看重她一般。
难道...是皇后向太后说起过她?
就在沈无忧百思不得其解之际。
林如意已然接过了话茬,笑盈盈地说:“皇上,护国公嫡女文采斐然,臣妾相信她定能办好这事儿,您觉得呢?”
“那就听爱妃的。”
顾北宸拍了拍林如意的手,垂眸看向殿前的沈无忧,道:“接待各国使臣的任务,朕交给你了。你可千万别辜负朕和母后的期望。”
“臣妇领命。”沈无忧心下一阵无语。
她看得出来,圣上和太后的关系很一般,太后想要提拔她,圣上对此不屑一顾。
反倒是林如意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让圣上松了口。
沈无忧无意卷入后宫的争斗之中。
可这些人偏生不消停,非要将她带至舆论的漩涡里。
裴行止心下暗暗生出几分窃喜。
说实话,他的官运还真是特别特别好。
且不说他自身有多努力,单是他的两个女人,就给他带来了不少好处。
苏墨玉乃军中女诸葛,其光辉事迹在坊间有口皆传。
现在沈无忧也得到了圣上的重用。
她若当真做好了此事,那么他也可以跟着沾光...
就在他乐津津地准备带着娇妻美妾打道回府之际,太后怀中的猫儿忽然发了狂,奔着沈无忧冲了过来。
沈无忧原本可以灵巧地躲到一旁。
碍于目前还在垂拱殿上,稍微大点的动静都有可能被侍卫视为刺杀未遂。
她只能侧着身子,小心避开白猫的攻击。
然而,她才顺利躲开白猫,太后就因情绪激动,猛烈咳嗽了起来。
“翡翠!我的翡翠!”
太后咳得满脸通红,却还念叨着她的白猫。
皇后连忙给太后倒了杯水,“母后,你别着急,翡翠丢不了。先喝口水,润润嗓子。”
太后才喝了一口水,便两眼翻白,晕死了过去。
“母后!快宣太医!”顾北宸连忙搀扶着晕厥过去的太后,朝着身边的太监吼道。
看得出来,他并不希望太后出事。
这会子他一改方才的冷漠,眼里满是担忧之色。
“是,奴才这就去!”太监见状,连滚带爬地出了垂拱殿,着急忙慌地去往了太医院。
林如意则将视线投注在沈无忧的身上,她眯着眸,沉声问道:“裴沈氏,你身上可是戴了什么特殊气味的香囊?太后的猫向来乖顺,怎么一看到你就抓了狂?”
“回贵妃娘娘的话,臣妇身上并未曾佩戴香囊。衣裳所用熏香是裴府统一配备的,并无特殊之处。”
“这就奇怪了!场上这么多人,太后的猫为何偏偏要攻击你?”
“娘娘,臣妇确实不知太后的猫为何会突然向臣妇扑来。不过臣妇略通医术,可以先给太后瞧上一瞧。”
沈无忧没打算逞这个能,但她发现太后的呼吸愈发急促,若是再这么下去,等太医赶到,太后怕已经窒息而亡。
“略通医术就敢给太后诊脉,你还真是够大胆的。”林如意冷笑出声。
“无忧,你速去给母后诊脉。”顾北宸担心太后身体,即刻朝沈无忧招了招手。
裴行止原想提醒沈无忧不要逞能,沈无忧却已经走上前,有模有样地给太后诊了脉。
“太后的身体可有恙?”没一会儿,皇后率先按耐不住性子,焦急地问。
“单看脉象,并无异常。”沈无忧如实相告。
林如意闻言,又装模作样地补了一句:“裴沈氏,你当真会看病?太后的咳疾已经有一阵儿了,太医都说太后是肝阳上亢之症,你竟把不出来?”
“太后确有肝阳上亢之症,因此会时常头晕,眼花。但这并不是导致她咳嗽的原因。”
沈无忧话落,又询问着太后身边的老嬷嬷,“敢问嬷嬷,太后的咳疾持续了多久了?”
“有半年时间了,一开始并不严重。前日翡翠失踪,太后急火攻心,咳症才变得这样严重。最严重的时候,还会咳血。”
“太后可有饮食偏好?”沈无忧心里已经有了初步推测,不过她并没有妄下论断,耐着性子继续问道。
“太后喜吃辣子,半年前被呛过一次,咳了大半日。那之后症状有所减轻,但总不见好。”老嬷嬷忧心忡忡地答。
“这就对了!太后食管里或者是肺部,很有可能被呛入辣子或是其他食物。我估计应当是辣子,若是其他食物,霉变的速度更快些,症状理应在三个月前就有所加重。”
“该如何治疗?”顾北宸问道。
“可通过击打背部,胸口等方式,促使太后咳出异物,不过最好是用内力逼出,这样对太后的损伤也能小一些。”
听沈无忧这么一说,顾北宸显得有些犹豫。
在场之人,除了他怕是没人敢对太后动手。
问题是,他用了内力之后,太后若有什么三长两短,顾景炎又该如何看他?
“皇兄,母后的情况怎么样了?”
就在顾北宸犹豫不决时,顾景炎已然步履生风地走了进来。
“母后晕迷不醒,太医还没赶到。”
“我听沈姑娘说,可用内力逼出母后胸腔异物?”
“确有此事。”
沈无忧点了点头,她原本还有些担忧顾景炎的身体没办法调用内息。
服了她开的方子,顾景炎在三日之内必定进入假死状态。
不过转念一想,顾景炎也许刚巧想要利用诈死的契机清门户。
若真是如此,她确实没有提醒他注意身体的必要。
“景炎,还是等太医来看过,再做定夺吧。”顾北宸还是不太相信沈无忧的医术,沉声说道。
“皇兄,母后气息紊乱,随时都有窒息的风险,怕是等不及了。”
顾景炎话音一落,便让嬷嬷将太后扶起,他则调用了内息,掌心向内,对准太后的背心,重击了数下。
终于,在他第三掌落下之际。
太后忽然“哇”地吐出一口血水,双眼也缓缓睁了开来。
“母后,你感觉如何?”顾北宸欣喜,忙凑上前问道。
“倒是清爽了不少。”
太后捂着胸口,发现长久以来的憋闷感消失无踪,好奇地询问身后的顾景炎,“炎儿,你方才用了什么奇术?我怎么感觉通体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