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莫言快马进入离源镇,走到离源食肆,想起之前微娘在此用饭,桌上仿似摆了炙烤兔肉,想来是合口味的,遂后下马进了食肆买了两份,趁着还温热赶忙骑马赶回柳树胡同。
程家门外吴莫言提着油纸包敲了门,是厨房田嬷嬷开的门,看见吴莫言惊讶道:“吴公子啊,您回府了?!”
吴莫言瞧着这嬷嬷脸熟,也没在意谁开门,直言道:“刚才食肆买的,给微娘带的。”
田嬷嬷并未接手,笑眯眯,“吴公子不巧了,我家姑娘随着老爷夫人去庄子上了,兴许要住几天。”
吴莫言...就是挺意外。
“是...城北的庄子?”
田嬷嬷点头。
吴莫言转身回了吴家。
田嬷嬷才反应过来,疑惑:“吴少爷咋知道?”摇了摇头关了院门。
吴家,吴莫言回府吴太太欢喜非常,张罗着吃食换洗,丫鬟仆妇忙乱进出,上茶摆点心。吴莫言将油纸包放在桌上,端着茶喝了一口。
吴太太瞧着两份,也不问是什么,意会道:“去过程家了?”
吴莫言又续了一杯茶,“饭食不在家用了,只休沐三日,我去庄子上看看田地如何了。”
吴太太又意会到了,问道:“微娘去了庄子上?”
吴莫言......
吴太太直接起身喊时雨,“快去准备一下,咱们去庄子上找微娘玩儿去。”又对外面厨房喊了一嗓子:“饭不用做了。”
吴莫言......
吴太太抄起桌上的油纸包,拿着就往外走,嘴上念叨:“走、走、走...路上吃。”
吴莫言:...有时候他真的拿自家亲娘没办法,这么折腾他那走了几年的亲爹咋受得了的,心中十分无奈。
“唉~你不会是给微娘买的顺便给为娘带了一份吧?!”吴太太嘀咕。
吴莫言:...真是在亲娘面前啥也别想瞒住!即便他如今喜怒不形于色,面无表情啥也看不出。
吴莫言又喝了几口茶,跟上他娘去前院。
稍作准备,吴太太让人套了车就出门了,吴莫言骑马跟在一旁。
一车一马出了镇子向北而去。
微娘带着丫鬟跟着柱子在山上玩疯了,什么野菜的摘了半篓子,她从来不知野菜种类如此之多,从前以为的杂草却原来对于庄户人家就是时令菜蔬,果然靠山吃山!除却这些,山中偶尔跳过的灰色野兔,树梢上大尾巴蓬松的可爱松鼠,山间羽毛艳丽、叫声清脆的鸟雀,还有好奇睁着大眼跑走又好奇跑回来的傻狍子...微娘觉得哪里都鲜活有趣。
微娘三人跟着柱子一路走走停停,半个时辰左右到了半山。这里有个不大的水潭是山上流下的溪水汇集而成,潭水清澈,一眼见底,瞧着不深 ,潭中散落着大小不一的石子,被水流冲刷的光滑圆润。偶见潭中成群的手指长的小鱼游过,潭边枯草边还有指节大小淡青色的河虾,小翠拿了枯草梗上前戳了戳,小东西一跳一跳游走了...
微娘几人有点累了,索性在潭水边找了块石头坐下。香枝取了背篓里自带的皮水袋和糕饼,几人分食。微娘靠着一株野柿子树,抬头看向树叶间隙间穿过的一束束阳光,啃着手中发硬的糕饼,吃的津津有味。
“兔子!”小翠惊叫。
“哪呢哪呢?!!!”柱子喊。
其实一路走来看见过不少兔子,人没走近就跑了,就看到个影子。
“姑娘身后!”小翠瞪眼惊喜看着微娘身后夹杂着新鲜草叶枯草丛。
微娘懵懵转头,正好跟灰色兔子对上,一兔一人,一只慌乱窜走一人慌忙起身左脚绊右脚摔趴在地。
微娘:!!!
“姑娘~”香枝急忙将人扶起来,问道:“伤着哪里没?”
小翠也赶忙过来,内疚道:“都怪我,吓着姑娘了。”
微娘摇摇头,“无事。就是一只兔子而已。”心中羞臊,竟然被兔子吓倒了,丢脸死了...
转头对上柱子好奇瞧过来的视线,微娘...这小子不会真觉得她被区区一只兔子吓...一跤吧...
微娘羞臊红了脸颊,强装镇定,“咳~就是...起来急了些,没事。”
香枝、小翠给拍了拍裤脚,出门上山都换上了方便行走的裤裙短衫。好在如今天气还不算热,里面多穿了几层,最多膝盖青一块,药酒揉一下就不算事。
剩的小半块糕饼滚在一旁沾了泥土不能吃了,微娘就着溪水净了手,香枝又给拿了一块,微娘默默坐下低头接着啃,瘦削的身形莫名带着一股萧瑟之感。
香枝、小翠对视一眼,小翠...转头对上柱子,咬牙切齿道:“今天必须抓一只兔子,就要刚才灰毛的!!”
柱子眨了眨眼,道:“我只会挖陷阱,咱们今日难道要等着兔子跳坑儿?”想了想又道:“今日不应定能等到哦。”
微娘:......
香枝、小翠又对视一眼,蹲在微娘一旁,商量:“不若咱们回镇上离源食肆吃炙烤兔肉?”
微娘:...谁想吃兔子了?!!气!!!
这时林间咔嚓声儿一片,几人迅速转头看去,一只大手扶开干枯草丛走了出来。吴莫言一出来对上几双眼睛,愣了下,看向微娘,见这姑娘穿着朴素,一条黝黑麻花辫蹲坐在树下,一手还拿着糕饼。
吴莫言走过去蹲下身,拨了下小姑娘额间发丝,沉声问道:“怎么了?受伤了?”
微娘回神,眯着狐狸眼,惊喜问道:“你如何过来了?”
“过来寻你。”吴莫言上下打量微娘周身,又问一遍,“受伤了么?”
“没有。”
“姑娘想吃兔子。”小翠插嘴道。
微娘:谁想吃兔子了!!连忙摇头:“不是,没有的事...”
柱子瞧着这黑衣男子高大挺拔,挺厉害的样子,也抢话,“她想要兔子,你会抓么?今天就要!”
微娘:...解释不清了,她真不要兔子不想吃兔肉!!!
吴莫言温声对微娘道:“给你抓,要几只?”
微娘......赶紧拉住吴莫言大手,无奈解释:“没想要,刚才坐着,一只灰兔子身后窜出来,太突然了吓了一跳绊了一跤,他们误会...”还没说完,吴莫言沉声问:“摔了?伤着哪了?”
微娘默默运气,“没事,就磕了一下膝盖。”
吴莫言扶她起身,看着她的腿,“走几步路看看,能走么?一会儿再捉兔子,几只都行。”
微娘深呼吸,算了,不解释了,爱咋滴咋滴吧。就着搀扶的健壮胳膊,走了几步,有点麻,蹲的,没敢吭声。
吴莫言皱紧眉头,是不是有问题他一眼看出,她走路腿部的滞涩感,“我抱着走,咱们下山看大夫。”说着一把揽住细腰。
微娘抓住他衣领,踮着脚连忙道:“不是,真没事,是、是腿麻。”眼瞧着吴莫言眉头越紧,赶紧补充:“蹲、蹲的。”
吴莫言看她脸颊鼓鼓,一脑门子汗,哄道:“听话,不然背着?”
微娘...
微娘狠狠拧了一把,前胸肌肉紧实,没拧动,只抓了把衣服,气急:“你撒手,我走给你看!”说着狠狠推他。
吴莫言挑眉,稍微松开掐着腰身的手臂,转个身扶着人略走了几步,瞧着确实比刚才好些。
微娘瞪着他。
吴莫言沉沉一笑,解释:“担心你真伤着,山路不好走。”
微娘叹气,无奈:“我也不要兔子,那会儿没要,现在不要,一会儿也不要。”
小翠:“要的,那会儿姑娘看见那只灰兔子瞪着眼可喜欢了。”
微娘瞪她一眼,凶道:“谁、谁喜欢,它在我身后我一转身和它面对面,不瞪它难道瞪你么。”
吴莫言低头看着怀中姑娘嫩着嗓音,娇斥着训丫鬟,侧颜看睫毛颤颤,鼓着微红的腮帮子,嘴唇红润,怎么看都不像是训人,倒像是撒娇一般可爱。不自觉往怀中越发揽近了些。
小翠嘻嘻笑:“姑娘,误会么,姑娘大人大量原谅奴婢。不,”小翠话音一转,“咱们这不是在山上么,有兔子不抓就是浪费,姑爷如今来了,准能捉住几只。”
柱子:“对呀,挖陷阱费事,等着兔子上门也费事。”
微娘:...真是绕不过这兔子了!一脑门子兔子,也没发现自家丫鬟的口误。不然绝对更抓狂。
“元宝,弓箭。”吴莫言被一句姑爷喊得心中欢喜,也不介意满足一下小丫鬟和小黑小子的要求。
跟来一直在一旁做背景板的元宝,答应一声,摘了身后背着的弓箭递给吴莫言。
吴莫言又扶着微娘坐回原位,叮嘱道:“等我一会儿,一会儿就回来。”瞧着微娘手中一直拿着的半块糕饼,“少吃点垫垫,一会儿回来给你烤兔肉吃。”
微娘愣看一眼自己手上一直没放下的糕饼,小手一把盖在脸上,丢脸啊,今天把一辈子的脸都丢儿了。
吴莫言抚了抚小姑娘的头顶发辫,略作安慰。转身进了林子。
“我也去,我知道兔子窝。”柱子叫喊一嗓子拔腿跟上了。
元宝笑嘻嘻上前跟香枝打招呼,厚颜要了半个饼垫肚子,少爷走得急,午饭都是路上凑合的,到了庄子问了姑娘位置,直接上山了。
吴太太还在程家庄子上呢,直言看春种,其实家里田产庄子,只他家少爷偶有过问,太太向来不管这些农事的。看太太神情不过是来看少爷热闹罢了。
元宝啃了大半个饼子,走到一边捡了些柴火,清理出一片空地,垒了一圈石头,一切准备妥当,一会儿吴莫言带着兔子回来架火就能烤。
微娘缓了一会沮丧,反应过来问元,“莫言哥这回回来是休沐么?”
元宝连忙答道:“对,少爷说三日后回军营。”
微娘点点头,略放心了些,总不用像上回一样来去匆匆了。
不过片刻,吴莫言手中拎着两只野兔就走了出来,后面紧跟着乐呵呵的柱子,手上各抓着两只。
吴莫言走近,把野兔给了元宝去水潭边上剥皮去内脏收拾干净,他洗了把手坐到微娘身旁,拿了她手上没吃完的糕饼吃了起来。
微娘...她就说忘了啥的,糕饼拿了半天都忘记放下。又反应过来这是自己吃剩的,看着吴莫言两口咽下,嗫喏两下嘴唇没来得及说出话。微娘叹息一声,不嫌弃就吃吧。
隔了一会儿,元宝捧着枯草垫着的收拾好的几只野兔走过来放到收拾好的石堆旁,拿了柴火点了篝火,又选了合适的树枝子串好兔肉,插在火堆旁烤了起来。边烤还边涂抹着调料,动作熟练,一看就是老手。
微娘瞧得认真,觉得要是学会这一手,往后在山上打猎就能直接自己烤了吃。吴莫言看她瞧得认真,随口问了句,微娘不自觉把心里想法顺嘴说了出来。
吴莫言低沉一笑,逗她,“兔子都能吓一跳趴下的人怎么打猎?”
微娘:最讨厌拆台的人!
“只是想想而已。”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废柴,就是加上俩丫鬟和柱子仨人也强不到哪去,不一定捉住一只兔子,唉~
微娘问道:“你如何知道我来了庄子上?”
吴莫言拉住姑娘小手捏捏,随意道:“回来路上路过食肆,想着你会喜欢炙烤兔肉,就买了些,谁知回去问门上,你来了庄子上。”
微娘笑眯了眼,时刻被惦记着,甜蜜蜜。
谁知这厮又道:“我果然没猜错,你确实喜欢炙烤兔肉。”
微娘...使劲拉自己手没拉出来,有完没完,兔子绕不开了么,气人!
吴莫言脸带笑容,瞧她无语凝噎,气鼓鼓,哄道:“我来了给你猎新鲜的,更好吃,一会儿尝尝看。”
微娘不知道为啥,自从年前去府城被他喂到撑一回,每次听到“尝尝看”这三个字格外敏感,反射性肚子鼓胀及感觉到莫名的一丝宠溺和呵护,被他挑逗的恼意即刻就散了。她仿似越来越习惯这个人了,不在身边还莫名惦记。
别人都是心连心,她这儿莫非是由胃到心?!微娘无语,这感觉她多贪嘴一样,实际是家中人为了让她多吃几口绞尽了脑汁。
微娘又想叹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