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满橘黄色调的餐厅卡座内,易翎目瞪口呆对着面前的男女,勉强消化后,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你们怎么能搞到一起。”
活脱脱怨父一枚,也不知道在吃谁的醋。
宋知予弹掉半截烟灰,猩红点点在指尖闪烁,他整张脸陷在模糊的光线中哼笑出声,“搞不得?”
嘴里吐着混账话,明明粗俗之极,听在耳里却异常性感。
肖雅依偎的半边身子酥酥麻麻,她不吭声一个劲垂头喝茶。
两人肩膀挨着肩膀,哪怕什么都不做也能向外人传递臭情侣间独有的亲密氛围。
易翎看在眼里颇腻歪,心里很不是滋味,咬着牙将高脚杯中的酒一仰而尽。
朋友妻不可欺,所有冒头的念想唯有狠狠掐死,酸涩伴着酒精一同咽进胃里。
在北京逗留的第三天,宋铭泽亲自上门抓人。穿着便服,身边没有随从警卫,低调现身,差点把儿子吓死。
宋知予无语,坐在酒店套房的客厅内面无表情盯着这对喜欢玩闪现的父母。
酒店客服人员轻手轻脚将早餐送进来,感受到房间一片肃杀寂静,放下东西后立刻屏息退下。
陆初杳对着镜子描眉画眼,昨晚被老公哄的心情好,画着画着就哼起歌调。
“诶哟,别绷着一张脸,大清早影响心情。”她起身走到儿子面前,像小时候那样揉着他的脸柔声轻哄道。
宋铭泽翘着腿坐在一边,他寡言少语,不是很懂儿子为什么生气。
老婆发话了,儿子脸色变好,虽然只是将绷紧的唇线放松,这细微变化却逃不脱他锐利眼神。
“你那公司最近怎么样?”突如其来的关心,弄的宋知予瞬间端正腰板,淡淡回道:“挺好”。
“是么,上个月和你赵叔叔通话他怎么说你有项目卡在海关上。”
“一点小意外,现在已经弄好了。”
宋铭泽垂眸地笑了笑,眼尾每根细纹都在沉默叙述岁月带来的魅力。
“行,你赵叔叔对你很关心,有难题了,可以随时去找他。”
这是第一次,父亲对他松口愿意给他开绿灯。宋知予讶然侧目,沉默数秒才缓缓点头,恭谨说好。
“吃不吃?”陆初杳夹起一个拇指汤包送到丈夫唇边,宋铭泽看了一眼,微微蹙眉。
但他无法拒绝,妻子也不给拒绝的机会,直接塞他嘴里。
陆初杳一手摊开卫生纸托在下面接不小心溅出来的汤汁,一手维持喂的姿势。
老夫老妻如此腻歪,丝毫不顾及成年儿子的感受。好在宋知予早已习惯,自顾自抓起筷子开始吃汤面。
关于儿子换人谈恋爱的事,陆初杳跟老宋说了。老宋没什么表示,听完后只是换了个坐姿,就在她以为会开口点评几句时,老宋凝视她:“在北京玩够没?”
……
将父母送进机场,在旅客游走往来的大厅,宋知予忍了又忍,直到广播响起所坐航班信息通报时,他终于问出口:“您过来一趟,真的只是为了接我妈?”
“不然?”言简意赅,同时附上一记淡淡眼神。
陆初杳翘起笑容挽住丈夫的手臂,对儿子说:“别信你爸,他主要微服出巡办公务,顺道接我。”
这样才对嘛。就算再宠妈妈,他父亲也不会在工作日撇下公事不管,像个年轻人一样冲来北京追妻。
宋铭泽周遭充斥着淡淡的强势,任何时刻波澜不惊,但却可以放任妻儿在旁边肆意调侃自己。
不可谓不宠溺。
广播第二次播报时,宋铭泽抽出手揽住妻子的后腰,“好了,咱们该登机了。”
看向儿子,嗓音微沉:“忙完了,记得回家。”
宋知予把行李交给父亲,恭敬称是。
机翼划过湛蓝无风的天际,眨眼功夫变成一个小点。他们走了,肖雅随之松了口气。
“你父亲很威严吧?”晚上他们靠在沙发上互相依偎,电视屏幕放着文艺公路片,舒缓伤感的曲调自音响处缓缓倾泻。
宋知予一只手玩着她的头发,声音懒懒的,带着夜晚独有的散漫说:“有点,不苟言笑,面冷心软。”
他这么评价父亲令肖雅意外。
她仰起脖子亲了他一口,后怕道:“幸好没安排我们见面,否则我要吓死。”
宋知予好笑:“怕什么,他又不是鬼。再说……”缠在手指上的头发松开,改为顺抚,“你们总要见面。”
肖雅不傻,潜台词自然听得懂。但她嘴笨,感动之余只会埋进他胸膛,紧紧抱着他。
幸福的时光总是容易麻痹一个人,对隐藏蛰伏的危险愈发钝感。
当那个渐生华发的中年妇女找到单位门口时,肖雅还在和芳芳讨论中午要不要出去吃,对街新开一家广式餐厅,看着很不错的样子。
笑容没来得及在脸上扩大一圈,猝然之间便见到了她。
北京的秋天凉爽舒适,是四季中肖雅最爱的天气,但今天却觉得无比肃冷。
“小雅~”妇女拘谨地上前两步,但始终不敢靠近她,惴惴不安的模样看着挺可怜。
芳芳作为局外人摸不清楚状况,一时间也不敢讲话。
直到看见小雅彻底冷脸,她才找借口尿遁,远离是非之地。
单位门口都是熟人进出,肖雅冷着脸将人带离这里。
“你怎么来了。”
妇女嗫嚅着开口:“好几个月没有收到你的来信,我们怕你在北京出什么意外。”
肖雅冷笑,她会信这种鬼话?
究竟是担心她在北京出意外,还是想追过来问为什么没有寄钱回去吧。
吸血鬼父母从来只会在意自己和弟弟,哪里管过她死活。
“你现在见到了,我很好。下午还有火车,早点回去吧。”
“我刚来你就打发我走?”女人堵着一口气,直接不装了。
肖雅不为所动,环着手臂站在路边,等着她说出最终目的。
许是眼神太直白,肖母讪讪地搓了搓手指,试探性说:“你爸老毛病又犯了,帮人干活腰痛的不行,没办法只能待在家里休养。”
“他着急啊,不干活就没收入,一家老小等着吃喝,夜里嘴巴急的上火,长了好几个燎泡。”
“我宽慰他说咱女儿还在呢,那北京大单位上班的还能没钱,肯定不会让咱喝西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