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国毗邻炎国西部,故而从先帝开始就有军队驻扎阳原郡,镇守边境。
萧家曾经帮助先帝大败凉国,逼得其不得不赔款请求休战,当时的萧家家主萧玦更是被先帝封了镇西侯,萧家也从此长居阳原郡,负责警戒凉国。
但萧玦早年参军,身上暗伤众多,如今年纪又大,竟是驾鹤仙去了。
镇守一方的镇西侯寿尽,消息短短数日便传遍了炎国,有人为其祈祷,有人痛哭流涕。
而对朝堂衮衮诸公来说,这更是风雨欲来的征兆。
消息传入京都的第二天朝会上,各人面色沉静,心中不知道在思索什么,也唯有炎帝面带不爽,还在为无法立西妃为后而生气。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侍奉炎帝的大太监尖声叫道。
当下便有一人走出一步,向炎帝躬身道:“臣李光有奏,镇西侯薨亡,镇西军无人统领,请圣上重立镇西大将军。”
炎帝听见这话才算来了兴致,觉得是个彰显自己威仪的好机会,于是沉声问道:“既然如此,各位爱卿有何意见?”
太尉严邵文目光微转,对面的文官团体中就有人站了出来。
“镇西侯萧玦有一子,名为萧安定,年少有谋,得镇西侯亲传,如今是镇西军的都尉,臣以为可以令其接任父命,担任大将军一职。”
“不可,萧安定毕竟年纪太小,如今不过弱冠之年,怎能掌控一军。”一人走出朗声道,毫不客气地反驳了前人的建议。
“孟大人此言毫无道理,萧安定虽只弱冠,但曾多次率部打败凉国的侵扰,镇西军的其余都尉都对其赞不绝口,怎能因为年龄而否认他的能力呢?”
“哼,我倒是觉得镇西军的陈震更应该担任大将军……”
就谁执掌镇西军一事,各个大臣各抒己见,甚至争执到了脸红脖子粗的地步。
只是无论是太尉严邵文,亦或是其余三公九卿都是眼观鼻鼻观心,根本没有受到争论的影响,也没有出声表明态度。
炎帝看着底下闹哄哄的,也觉得脑袋有些痛,转眼又看见张正之双眼微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于是示意身边的大太监制止了大臣的争论,看向张正之问道:“丞相对这件事不知有何看法?”
张正之睁开眼,颤巍巍地拱手道:“臣对镇西军并不了解,不敢出言干扰了陛下的判断。”
炎帝看着他这一副衰弱的姿态,又听他示弱般的话语,心情好了些许,只觉得终于是压了张正之一头,于是拍了一下扶手,道:“既然如此,便让那萧安定子承父业吧,封他为镇西大将军,执掌镇西军。”
众人对视一眼,心知这件事丞相不出声,也就如此定下了,便也不再出言。
“陛下,镇西侯的丧礼一事不知该如何处理?”沉默数秒,奉常出声询问道。
炎帝惯不耐烦这种事,于是大手一挥:“这件事就全权交给你处理了。”
“臣听令。”奉常虽然想说什么,但看见炎帝面上的不耐,终究是躬身退回了队伍里。
镇西侯一事也就算是议论完了,炎帝直接退朝,压根不管各地传来的奏折。
离开皇宫,张正之还未上马车,奉常便找了上来。
看他愁眉苦脸的样子,张正之就将他邀请上了车。
马车一动,奉常就道:“陛下怎么就这么,这么……”
奉常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想要骂炎帝昏庸,但又不敢骂出声来,只能一脸惆怅地叹气。
张正之淡然道:“典大人何必叹息,陛下既然已将镇西侯丧礼一事交托给你,去办便是了。”
奉常听了,愁眉苦脸道:“可是陛下他没给镇西侯谥号啊,当年镇西侯也是追随先帝,打下了这一片基业的,如今他死了,陛下却不愿意给他封号,这让天下人如何看待陛下啊,那些为国捐躯的人又该如何失望啊。”
张正之默然无语。
所谓谥号,就是对死者一生的概括,而王侯的谥号大都由皇帝指定,也算是对死者的一种褒奖,可炎帝并没有给镇西侯谥号,不论是无心还是有心,都是在向全天下传递一个消息。
当今圣上薄情寡义,对功臣兔死狗烹。
为炎国奉献了一生,死后却连个谥号都得不到,如何不让人寒心呢?
但张正之不会提醒炎帝,想要让炎帝合情合理地下位,让全天下都知道他的昏庸无道才是最好的,所以他不仅不会提醒,甚至会让人到处宣扬炎帝的行为。
奉常没能从张正之这里得到帮助,只能长吁短叹地下了马车,去准备镇西侯的丧礼了。
回了府,张正之泡完药浴后,管家带着一人进了书房。
那人一身夜行衣,脸上也带着面罩,压根看不出是谁,就是进了书房也下意识地将身躯隐藏在烛火找不到的地方,只露出半个身子在光下。
张正之对他的到来毫不意外,淡定地写着书法,问道:“你们考虑清楚了?”
那人“嗯”了一声,从衣衫中掏出一封信,让管家交给了张正之。
张正之写完字,才接过书信看了起来。
看完后笑了一声,周身气压瞬间降低,久居高位的气势毫不留情地压迫向黑衣人,让他隐藏在面罩下的脸不由得冒出冷汗。
张正之声音温和,但说的话却毫不客气:“如果你们只有这点诚意,那还是趁早放弃为好,还是说你们觉得我一定需要你们?”
黑衣人声音嘶哑道:“这是他们商量之后的结果,我主人愿意以上面条件的两倍与您合作。”
“呵呵,看来你主人跟他们不是一条心嘛,不过无所谓,回去告诉他,如果真的想跟我合作,就让他先展示自己的诚意。”张正之将手中的书信放在烛火上,看着它被一点点烧为灰烬。
“不知道您需要什么?”
“让他自己去猜,猜不中也没有必要合作,我不跟没脑子的人一起做事。”张正之道。
黑衣人没有说话,只是退出了书房回去向自己的主子汇报去了。
管家把门关上,有些担忧地道:“老爷,我们真的要跟那些贪得无厌的家伙合作吗?万一暴露了,陛下那边……”
张正之淡淡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今的炎国看似繁华,只不过是空中楼阁,如果不能将他们彻底解决,炎国也存在不了多久了。”
“至于陛下,他不会在意这种事的。”张正之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低沉,显然对炎帝很是失望。
管家想到炎帝那些荒唐的举动,也是叹息一声,道:“不论如何,老爷还是要保重身体才是。”
“嗯,我知晓。”
话分两头,黑衣人一路隐秘行踪,最后来到了京都外层街道的一个民居当中,进入屋中,便看见一个身形高大的背影。
黑衣人单膝跪地,恭敬道:“主人,我回来了。”
“嗯,周清风怎么说?”
黑衣人将张正之的话一字不落地复述给那人,说完便沉默地等着他的命令。
那人思索了一会,才摆手道:“我知道他要什么了,你下去吧。”
“是。”
“周清风啊周清风,你到底在谋划什么呢,不过,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最后的赢家都会是我。”那人在心中暗暗道,身子也进入了里屋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