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长安看潘思卉这样子,估摸着她是把上次掉水里吓得屁滚尿流的样子给忘光了。
原本以为潘思卉想着上次的事会有所收敛,没想到还是这么一副蠢兮兮的样子。祝长安学着潘思卉的语气阴阳怪气道:“哟哟哟哟哟哟哟哟!这不是上次掉水里哭得鼻涕眼泪糊一脸的潘娘子嘛!”
潘思卉喉头一哽,祝长安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起这事她更烦躁了。
朝着祝长安翻了个白眼,潘思卉扯着嘴角讥讽道:“刀剑无眼,祝娘子不会步射还是去别处玩吧,免得不小心受了伤,又得劳累祝娘子去皇后跟前哭哭啼啼了!”
“潘娘子怎么知道我不会步射?”祝长安歪着头问潘思卉。
“这意思便是你会步射了?”潘思卉眼睛一亮,顺手拿过一旁周娘子手上的弓,在手上掂了掂才又看向祝长安:“既然祝娘子会步射,不如我们来比试一番?”
祝长安不知道潘思卉怎么又把话题转到比试上了。虽然她最近步射大有长进,但也没有自信到可以跟人比试一定会赢的地步。更何况对方还是潘思卉,要是祝长安输了不知道潘思卉下次遇见她还会怎么嘲讽。
根本没有犹豫,祝长安就摇头拒绝潘思卉的话:“我不和你比。学步射是为了强身健体和陶冶情操,不是为了没事就找人比来比去的。”
没想到祝长安不接茬,还明里暗里讽刺了一番潘思卉功利心太强。若是放在平时潘思卉早就反唇相讥回去了,但这次潘思卉却瞄了眼一旁一直没说话的五公主。之间五公主看了一眼祝长安,又把目光转到潘思卉脸上,依旧一言不发。
潘思卉却好像得到了什么指示一样,垂眸想了一下,才又开口:“祝娘子其实就是不会步射吧!定远侯赫赫威名大周谁人不知?别人都说将门出虎女,没想到定远侯的女儿却是个连步射都不会的娇娇女,真是有辱门楣!”
这就是赤裸裸的激将了!
祝长安倒是没觉得自己给定远侯府丢脸了,毕竟这具身子本来就是体弱多病,要不是她想方设法地把身子养好,说不定现在都还在床上躺着呢,更别提到围场来和潘思卉斗嘴了。
她觉得潘思卉今天有些不对劲,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一定要和自己比试,但祝长安出于好奇还是问了一句:“你要怎么比?”
还以为是自己的激将法起效了,潘思卉现在看祝长安只觉得她已经尽在自己掌握之中,甚至还冲着祝长安笑了笑:“很简单,你在头上顶一个果子,我则要在十步之外用箭射到那果子。一人三箭,射完之后便进行交换。最后谁射中果子的次数多谁便赢了,如何?”
潘思卉这话一出,场上的人都面色一变。祝长安毕竟是德如县主,还是皇后的亲侄女,按照潘思卉这个玩法,若是不小心伤了祝长安被皇后追究,在场的人都得遭殃!
这可不是单纯的口舌之争了,和潘思卉交好的梁娘子上前轻轻扯了扯潘思卉的袖子,小声劝道:“要不还是算了吧,上次就在她那吃了亏,这次要是把她伤了,还不知道她要怎么闹!”
“没事,她不敢接。”看祝长安这么瘦弱,潘思卉认准了祝长安连弓都拉不开。一个不会步射的柔弱女娘,怎么可能会答应潘思卉说的玩法?
她只需要等着祝长安害怕地拒绝这个提议,然后她就可以借这件事大肆宣扬祝长安身为武将的女儿不仅不会步射,还胆小如鼠,丝毫没有将门风范。
即便祝长安一时上头答应了这个比试,潘思卉也只需要让箭矢擦着祝长安的衣角或者发丝飞过去,就能把祝长安吓得屁滚尿流。
如果顺利,说不定第一支箭射出去祝长安就会跪地求饶!
潘思卉把后招都想好了,没想到祝长安听了她的提议只是稍微想了想,就点点头:“可以,那就照你说的比吧!”
“哼,我就知道你……你说什么?!”潘思卉原本以为祝长安绝对不敢答应这个比试,正要把之前就想好的台词说出来,才反应过来祝长安好像答应了?
“我说可以啊。”祝长安又重复了一遍,没有理会潘思卉惊讶的表情,看到一个贵女手上的竹弓,直接走上前问道:“你好,可以借一下你的弓吗?”
那被祝长安搭话的女娘还没从祝长安答应比试这件事中反应过来,见祝长安借弓,直接就把弓递出去了。
祝长安拿着那弓在手上掂了掂,估摸着她能拉开,才笑着对那贵女道谢:“谢谢。”
见祝长安连弓都借好了,似乎是真的要和她比试,潘思卉皱着眉沉沉问道:“你当真要和我比?你就不怕我借着射果子故意伤你,甚至杀了你吗?”
祝长安觉得她问这问题好没意思,反问道:“你的步射练得如何?”
提起这个,潘思卉语气中带了些骄傲:“我的祖父和父亲都是当世大儒,君子六艺是我们太师府最平常的功课,你说如何?”
君子六艺是指礼、乐、射、御、书、数,步射就是君子六艺中的“射”。虽然大多数女娘修习的都是琴、棋、书、画,但也有些文人家庭会让女娘同儿郎一样修习君子六艺。
潘思卉家一个太师一个太傅,她从小修习君子六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祝长安耸耸肩,无所谓地道:“这不就行了嘛!你从小就学习步射,想来步射是学得极好的。你能射中我头上的果子是天经地义,若是没射中甚至把我射杀了,那便是太师府教养不精,那潘太师和潘太傅还算哪门子的大儒?”
“相同的,我们侯府是武将家庭,大家都知道我父亲的,粗鲁脾气急躁。若是我今天折在这围场了,我父亲绝对不会放过太师府。”
“所以你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我受伤或者被射杀的,是吧?”
祝长安平静地看着潘思卉,眼中没有丝毫惧意。
潘思卉现在是骑虎难下,祝长安在众人面前已经把她的后路都堵死了!但话都已经说出去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这场比试是如何都得比了!
祝长安从别人手里接了个枇杷顶在头上,向后退了几步就不动了,面对着潘思卉和其余众人站得笔直。
“哼!”潘思卉也退了几步,估计距离差不多了,就举起手上的弓,熟练地弯弓搭箭,闪着幽幽寒芒的箭尖正对着祝长安的脸:“县主可别吓得尿裤子了!”
祝长安没有说话,只定定地看着潘思卉,似乎无所畏惧。
分明是做过无数遍的动作,潘思卉的手却开始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