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过后, 喝了半杯红酒的胡丽波脸色微红,眼神迷离。她用桃花眼看着孙小宝感慨道:“之前只在电影里见到过别人用刀叉、吃西餐、喝红酒,今天终于吃到了,谢谢你!”
“没什么,这不是正宗的西餐,你看,牛排有些柴,红酒味道也一般,就汤还行吧?幸好分量多, 能够吃饱。” 孙小宝一边啃着炸鸡翅,一边说道。
“我之前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呢!也是第一次喝红酒,开始觉得难喝,现在觉得挺好喝的,嘻嘻!”胡丽波摇晃着身子说道。可能是酒劲上来了,她放开了。
“对了,你这演出服,团里有没有说怎么报销?”
“不知道!他们就是拿捏我,孤立我,不会和我说的。那我也不怕,反正买了就自己穿吧!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钱。”
“这倒没事,有了你再给。不过,有些时候你不该忍气吞声吧?你和我不一样,我是实习身份,你是调进团里的,编制在那,没人敢把你怎么样。”
“我知道!可团里我不熟,不忍着点,怎么争取演出机会?当初我哪清楚这里也这么糟糕?”
接下来,胡丽波借着酒劲说了自己进团的前因后果。
她原来是纺织厂女工,爱好唱歌,算是厂里的文艺骨干。当然,她的主要工作不是这个,唱歌、演出什么的只是业余爱好。
由于家庭婚姻变故,厂里的风言风语让她待不下去了。朋友建议她,现在不是有着歌唱比赛吗?运气好的话,说不定有跳出厂里的机会。
在朋友的怂恿和支持下,她报名参赛,经过两三个月的角逐,获得了名次,然后被分到团里。
“我知道这里不怎么样,但没办法啊!有些单位说我年龄大,定型了,没有培养价值,不愿要我。不来这里,我就得回老家。”
最后,她说了一句:“能来南都已经是幸运了,我怎么敢对着干呢?唉!”
听完后,孙小宝只能说一句:“可以理解。那以后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我只是想离开原来的地方,我这年龄了,还能有什么发展?能耐没有,也不认识人,只能这么混着吧!”
“哦!”
孙小宝看得出来,虽然她这么说,内心还是有些不甘。
“早知道有今天,还不如当初就报考文艺团体,别去当什么工人!现在好了,家没了,前途也差不多没了!”借着醉意,胡丽波开始吐槽自己的人生。
所谓的家没了,具体是怎么回事儿,孙小宝没问。听她这么一说,他倒是理解了,为何来报到这段时间,胡丽波一直忧心忡忡、强颜欢笑。
“对了,以后可以叫你小宝弟弟吗?”胡丽波突然说道。
“这没问题,你比我大嘛!”孙小宝回应道。
“那,小宝弟弟,你是大学生,你说我以后该怎么办?唱歌这条路能不能成功?”
孙小宝喝了一口酒,沉思了一会儿,这问题真不好回答。什么是成功?对于胡丽波来说,应该就是在团里彻底站稳脚跟,成为真正的骨干歌手,演出机会不缺吧!
但是,28岁才转行的人,靠着天赋吃饭,这饭能吃多久?真不好说。当然,她也不用愁。至少在团里有编,即便被边缘化了,也不用担心没饭吃、没地儿住。这也是孙小宝敢借给她钱的原因。
“这取决于你对成功的定义吧!最基本的成功,那就是工作没之前辛苦,收入比以前多。唱歌的话,以后有机会录个磁带之类,应该算巨大成功吧?”
“录歌?我可不敢想!能有人在我演出时鼓掌,我就心满意足了!”胡丽波说道。
“,多想想不是什么坏事!来碰一杯?”说着,孙小宝端起酒杯,和胡丽波碰了一下,然后把剩下的酒全喝了。
胡丽波有样学样,她喝得有些着急,还呛到了。喝完之后,她又问孙小宝:“弟弟,你觉得我看起来像坏女人吗?”
“嗯?”孙小宝一愣,然后看着对面摇摇晃晃的女郎,他很好奇为何要这么问。“真这么看的话,我不会借钱给你了。”
“ 是吗?呵呵,在老家纺织厂,他们喊我狐狸精。到了团里,这里的人背后说我一看就不是正经人,靠不正当手段进团。我上哪说理去?压力好大啊!”
看着有点上头的女郎,孙小宝心想,就这妖冶的长相,高挑丰满的身材,加上魅惑的桃花眼,被人误会也正常。
不过,他当然不能这么说:“ 以貌取人嘛!这毛病谁都有,包括你我。别人看我还不是一样?16岁的生瓜蛋子、小滑头什么的。我倒是不在乎!”
“是啊!你才16岁,有点小,可惜了!”胡丽波仔细看了孙小宝一眼,也不知道这醉猫能不能看清:“报到那天,我以为你20出头呢,这么高的个,可不像16岁!”
接着,胡丽波借着酒劲说出了自己知道的小秘密,只见她一手撑着脑袋,摇晃着头说道:“ 我知道小宝弟弟是个小作家,不然我也不会和你借钱。16岁就大学毕业,还能写东西,太了不起了!”
“你知道?”孙小宝稍微皱了一下眉头。
看到孙小宝的表情,胡丽波赶紧把报到那天看到信、还有翻看他的书的事儿说了一下。顺便,她解释了落东西在孙小宝屋里的事儿。
解释完之后,她再次道歉:“那时候真不好意思,也没有好好和你解释,也怪我,当时不知道想什么!”
“没事儿!这都是小事情。”孙小宝回复道。不过,他这心里还是有点芥蒂的,不过没有表露出来。再一想, 自己也有责任,信乱扔不说,书也是随便堆在桌上。
“不过,我写东西这事儿别透露出去,顺其自然、闷声发大财最好。团里人多嘴杂,而且你也知道我的口碑也不咋地,是吧?”
“嗯,我没和别人说。”胡丽波点点头。
“对了,你看的什么书?我桌上也就一些从学校带出来的课本材料之类,不是什么小说或者诗歌散文啊!”
“乐理基础。比赛时,评委老师说我不太识谱,需要学习。但我不知道看什么书,上哪儿找,跟谁学。所以,看到你的书,我就翻了一下。”胡丽波有些窘迫。
好在之前喝了酒,本身就脸红,不然就被孙小宝看出来了。
“这样啊! 还想看的话,那书可以借给你。”这教材是南艺老师自己编的,编好后找学校下属印刷厂印刷,第一届学生人手一本。
“真的么?那太好了!如果我不懂的地方,可以问你吗?”胡丽波听了之后有些雀跃。
“当然可以。”
南艺第一届学生,总共才三十多号人,就一个班。为了上课方便,所有人都要学同样的理论知识,只有练各自专业时才分开。
因此,未被夺舍的孙小宝在这四年间,跟着学习了乐理知识、音乐史、表演理论等课程。
当然,他学这些内容就是为了考试,就说乐理吧!其实他懂的不多,也就是能看懂乐谱而已。
吃饱喝足之后,时间还早,外面又热,而且胡丽波又有些醉了,就这情况,估计一时半会儿走不了。
孙小宝要了两杯咖啡,两人继续在这餐厅里待着。这期间,主要是胡丽波在说,孙小宝在听。
他看得出来,这女郎需要倾诉,正好借着酒劲把内心的苦闷说了出来。胡丽波也不见外,把一些私密事儿往外倒。
她说,自己被婆家嫌弃,被前夫抛弃,离婚后还得不到娘家人理解,这才是她想逃离的真正原因。
看得出来,她这日子真不好过。这年头,离婚是极少数,特别是女性,万一离婚了就会被各种非议,家人还会觉得丢脸。
当然了,为何会被婆家嫌弃、被丈夫放弃?她没说,孙小宝也没问。他聆听这不假,但主动打听别人隐私,他不干这事儿。
到了下午,他又点了披萨饼,吃完之后,他才带着胡丽波离开。
“下次可不想来吃这种不伦不类的西餐了,还不如小馆子带劲儿!”离开时,孙小宝想到。
胡丽波不一样,她觉得,这是今年自己吃的最好的一顿饭,不但美味,而且长了见识,没有比这更棒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