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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秦蓁这么望着,明明刚刚连死都不怕的宁魄,在这一瞬间却是慌了神。

他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帮秦蓁擦眼泪,看着自己还在冒着黑气的手,又蓦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小,小师妹?”宁魄慌乱到不行,甚至连说话都磕巴了一下。

“是我们太失败了吗?”秦蓁的声音在颤抖,她直视着宁魄的眼睛问道。

因为眼眶里还闪烁着泪花,宁魄一时间竟是不敢对上这样一双眼睛。

他有些狼狈地错开视线,然后这才无措地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宁魄最是看不得别人的眼泪,他不怕危险、不怕辱骂、不怕被厌恶,却怕别人的关心,还有别人为他流泪。

“我以为,我们大家早就是一家人了,只要我们在一起,就能成为彼此好好活下去的动力,是我一厢情愿吗?”

宁魄闻言,蓦地抬起头,想也不想就否定道:

“不,我只是……”

“你只是什么?只是为了我们好?三师兄,是我们不值得你依靠吗?是我们不值得让你想办法活下来吗?为什么你现在就要放弃啊?”

明明还没有努力过,明明还有很多可以做的,为什么想都不想,就要放弃?

秦蓁在难过,但是比起难过,更多的还有一种愤怒。

宁魄望着这样的秦蓁,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秦蓁也沉默着。

最后还是牧归夷轻轻地叹了口气,掏出一方带着清浅幽香的手帕,递给了秦蓁。

“擦擦眼泪。”

淡淡的香气,萦绕在秦蓁鼻尖,激动的心情似乎都被香气平复了许多。

秦蓁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把脸上的眼泪擦干净。

再次看向宁魄时,她的眼里只剩下一片坚毅,很快,那种坚毅便化作了前所未有的霸道。

“三师兄,活下来。”

“!!!”

宁魄猛地抬起了头。

从小到大,他听得最多的话是——

“你怎么还不去死?”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去死吧!”

“你早就该死了。”

几百年来,他早已习惯,甚至自己都隐隐期盼着死亡来临的那一天。

可是现在,有一个人,不,是有一群人,对他说——

“活下来。”

宁魄的嘴唇微微张了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可是太多的情绪涌上心头,让他喉咙干涩到说不出任何话来,甚至无法发出一个意义明确的音节。

但是秦蓁却依旧直视着他的眼睛,说出了最后一句:

“我们需要你,三师兄。”

“!”

原来他也是被需要的吗?

他也可以被期望着活下来吗?

宁魄的眼眶忽然有些发红,他知道自己的性子不好,他知道自己容易陷入自我怀疑。

即使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周围的人对自己的好,也知道他们关心自己、在乎自己,可是他还是会忍不住一次又一次陷入自毁的漩涡之中无法自拔。

他需要一次又一次被坚定的选择,他需要有人不断地肯定他的存在。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是一件极为麻烦的事情。

没有人有这样的耐心和时间,就算一开始可以,几年,几十年,几百年,一定会对此厌烦。

所以,他对此从来没有过任何期待。

可是,秦蓁却总是一次又一次地坚定地选择他,告诉他,他们需要他,他们希望他能好好活下去。

那么,他可不可以暂时不要去想以后,哪怕只活在当下也好,告诉她,告诉他们,那个深埋在他心底很久很久的愿望。

那句他从未说出口的话——

“我想活下来。”

宁魄缓缓抬起头来,对上了秦蓁和牧归夷的眼睛。

这一次,他没有再逃避。

他只是认真地、郑重地诉说着自己的愿望。

可是,只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为什么会让他想要流泪呢?

秦蓁主动抓住了宁魄的双手,紧紧地,仿佛这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一般。

“嗯,我们帮你!”

便是牧归夷,在听到这个答案的瞬间,都柔和了神色。

“终于说出来了啊。”

牧归夷缓缓舒出一口长气,随后嘴角微微上扬:“你的愿望,我听到了,而它——现在就能实现。”

宁魄陡然睁大了双眼:“!”

秦蓁更是激动出声:“真的吗?”

牧归夷肯定地点了点头,随后把那一大缸酒拖了过来,指着酒缸对着宁魄道:“来吧,喝酒。”

“啊?”宁魄愣住了。

“喝酒?”便是秦蓁都怔住了,她甚至有些怀疑牧归夷是不是在开玩笑。

可是牧归夷的表情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没有半点在开玩笑的意思。

宁魄虽然不知道牧长老到底要做什么,但是出于对牧长老无条件的信任,哪怕他根本不擅长喝酒,他还是撑着痛楚的身体,走到了酒缸之前。

然后埋头到了缸里就开始大口喝酒。

身上的灼烧感越来越重,越来越重,有一瞬间,宁魄甚至觉得自己的神魂似乎都要被这股灼热燃烧殆尽。

半醉半醒间,宁魄听到了牧归夷的声音。

“睡一觉吧,醒来一切就会好。”

即使这次的酒,不再像是之前那般醉人,但是因为喝的太多,最后宁魄还是没能撑住,沉沉地睡了过去。

大概是因为刚刚的那一席话,宁魄前所未有的安心,竟是难得地卸下了防备。

所以牧归夷才能更好地进入他更深层的神识之中。

秦蓁在旁边看着,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生怕自己发出丁点动静,就会打扰到牧归夷。

因为太过紧张,秦蓁甚至不知道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只觉得月升日落了好几次。

终于,牧归夷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牧长老,怎么样了?”

秦蓁见状,连忙凑上前去,还给牧长老端来一杯他最喜欢的茶。

牧归夷似乎是极为疲惫,没有立即回答秦蓁的问题,而是先端过茶水润了润喉咙。

随后,这才开口回道:“嗯,抹除了。”

秦蓁闻言,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还好有你,牧长老。”秦蓁没忍住称赞了一句。

谁想牧归夷却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还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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