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清歌只觉得颜面扫地，原本让他一个大宗师来杀一个境界低下的后辈已经是很不光彩的事情。
结果谁能知道这家伙居然从七品武者变成了武道宗师，而且还钻出来一个堪比大宗师的尸兵神甲…关键是这个奇怪的组合居然还跟自己打得有来有回，这就更加让曲清歌无法接受，这件事情传出去，恐怕他就是最窝囊的大宗师了。
不过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因为顾廷芳，顾廷芳搏命的打法，几乎消耗了曲清歌三分之一的内力，同时还废了曲清歌一条手臂，不然如果让李兆和旱魃一开始对上曲清歌，依然不会有现在这样的局面。
旱魃不是武者，并没有所谓的内力消耗，而今融合了尸祖骨以后，便可以源源不断的给她提供血气和煞气。
堪称一台人形永动机，哪怕曲清歌几次将旱魃击退，奈何这玩意儿就像打不死的小强，稍微摇头晃脑就又冲上来，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害怕。
李兆一边磕药施展武道加特林骚扰曲清歌，一边在检查顾廷芳的身体情况，将内力注入顾廷芳体内，李兆才知道这老家伙的状态有多岌岌可危，经脉几乎已经枯萎，丹田也有破碎的迹象，说是变成了一个废人也不为过。
李兆忍不住身体颤抖，一把抓住顾廷芳苍老的手轻轻摇晃。
“顾前辈，我买了好酒，三十年的醇酿，你不起来，我可就一个人独享了。”
虽然知道顾廷芳不会醒过来，但李兆还是希望这是顾廷芳在演戏，下一秒这个老家伙就会跳起来找酒喝。
“顾老头，你…你……我…”
说话间李兆便突然觉得哽咽…
为什么我为这个好色贪酒的老家伙感到难过，我拉拢他只是因为他武道宗师的修为，只是为了让他保护自己的安全…我一直在利用他…为什么他愿意一次又一次的为自己拼命…
李兆一直不理解原着中顾廷芳为了秦思思，最后身死道消的结局，就为了一朵相似花，就为了心中的愧疚？
但是李兆并不是那朵相似花，顾廷芳没有理由为了保护自己舍命…
一滴浑浊的泪水落在顾廷芳毫无血色且苍老的脸颊上。
“臭…小子…你鼻涕快掉到…老头子脸上了。”
顾廷芳半眯着眼睛，艰难的喃喃开口。
李兆顿时瞪大眼睛，抹了一把眼眶。
“哈哈哈，顾前辈，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
顾廷芳的胸口剧烈起伏，嘴里再次沁出血丝：“离死也差不多了，没想到老头子我会栽在这里，真他娘的憋屈啊…不过能死在大宗师手上，也算不亏了。”
顾廷芳接着抬起手，一下子抓住李兆的胳膊。
“只是…以后老头子不能护着你了，你一定要小心，没什么事情比命大，当不了王爷没事，当不了皇帝也没事，天下百姓那么多，哪里是你一个人救得完的…”
“问心无悔就好，活着就好…”
李兆没像以往那样怼这老家伙，微微点头，哽咽的开口问道：“顾前辈，为什么你对我…”
顾廷芳拍了拍李兆的手背，露出一抹笑容。
“嘿嘿，因为你很像老头子年轻的时候，看到你就像是看到年轻的自己，我做过很多错事，做过很多后悔的事情…你弥补了我的遗憾…要是我真的有个孙子，估计也和你差不多年纪了吧…”
李兆故意揶揄道：“这时候还想着占我便宜，想让我认爷爷？”
爷爷？李兆突然想起了什么，当初离开道宗的时候老爷子给了自己一个单独的玉瓶，而且千叮咛万嘱咐，说是不到生死关头绝对不要打开。
能让老爷子这么上心的东西，那肯定是世间最为顶级的存在。
李兆连忙撕开腰带，从里面掏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玉瓶。
打开玉瓶的一瞬间，一股丹药的味道顿时扩散开，甚至在空中形成了肉眼可见的丹气，正被旱魃拖延住的曲清歌猛然看向李兆的方向，这丹药的恐怖程度，就连他这个大宗师都感到前所未有的震惊。
曲清歌心中暗道，莫非这是道宗的？怎么可能，张太清连这种人间至宝都给李兆了？
李兆自然是对这玩意儿很熟悉，毕竟他曾经吃过一枚，这就是天下第一的丹药，羽仙丹！
道宗一共就三枚羽仙丹，自己吃了一枚，没想到老爷子居然又给了自己一枚保命…果然是亲爷爷啊，普通人一辈子做梦都得不到的丹药，自己结果又吃又拿，就算是丘处机这个当代天师，也没有这个待遇啊…
李兆没有丝毫犹豫，还不待顾廷芳反应过来，直接就把羽仙丹塞进顾廷芳嘴里，两根手指点在顾廷芳的胸口，丹药便被咽进去，根本不给顾廷芳拒绝的机会。
顾廷芳这才注意到李兆此时的武道境界，顿时瞠目结舌，原本他只是开玩笑说过李兆可能会一步登天，成为武道宗师，结果这小子现在居然真的变成了武道宗师…
能做到这种事情的人在武道的历史长河里屈指可数，曾经有一位吕祖，一朝闻道，便从普通人直接成就武道宗师，还有一个叫陈勾的人，在登临泰山之后，在山巅坐了七日，一步成就人间巅峰大宗师…这些人无一不是照亮武道长河的存在。
难道这个小子也有这样的天资？以前怎么没看出来？
李兆以武道宗师的内力将羽仙丹融入顾廷芳的经脉之中，澎湃的力量宛如琼浆玉液，不断的修复顾廷芳满目疮痍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复。
顾廷芳能感受到羽仙丹带来的莫大威猛，暗道，这不愧是天下第一丹药，难怪道宗每一任的天师都能成就大宗师，天赋虽然也很重要，但羽仙丹绝对有至关重要的作用，毕竟不是每一任天师都像张太清那么逆天。
丹药不仅是恢复身躯的强势，顾廷芳感受到了一种全新的蜕变，原本枯竭的本命寿元也开始重新注入干涸的身躯之中。
破而后立，不破不立，涅盘重生…顾廷芳在自主炼化羽仙丹的同时，整个人也陷入一种玄妙的境界之中。
在恍惚之间，顾廷芳看到一座熟悉而陌生的宫殿，那是被灭亡的大陈，那是顾廷芳不愿意回忆的过去…一个年轻的小孩目光坚定的握着一把青铜剑走到他身前。
神情严肃的望着顾廷芳：“你恨吗？”
“不恨。”
“你后悔吗？”
“无悔。”
“还想回来吗？”
顾廷芳看见远处也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熟悉的身影，顾廷芳一直很畏惧梦到这些故人，因此顾廷芳才一直用酒精来麻痹自己，可此时顾廷芳却没有再刻意去逃避，而是笑着面对每一个人。
而眼前这个握着青铜剑的小孩，正是年幼之时的顾廷芳…
顾廷芳抬起头，脸上露出一抹释怀的笑容，在他叹出一口气之时，眼前所有的一切都烟消云散，皇宫大殿消失，那些故人亦是转身走进一片虚无之中。
年幼的顾廷芳扛着青铜剑，得意的朝年迈的顾廷芳笑了笑，接着就往远处跑开…四周只剩下空灵的风声，雨声，万物之声…
顾廷芳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悬浮在空中，李兆当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至少顾廷芳身上的生机恢复了，只要保住性命就足够了。
顾廷芳睁开眼睛，瞳孔里闪过一丝清光，身上散发出与天地融为一体的气息，此刻的顾廷芳看起来像是没有任何境界的普通人，但又让人感觉到完全看不透…
“武道亦是人间道，百穴散天地，神机隐众生。”
一个数百米长的手指从虚无之中再次掏出，一指之下，似乎世间万物都逃不出这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