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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如无外患,必有内忧。”宋廷采取的不抵抗策略,使得宋军诸位将领没有了用武之地,有了被边缘化和失落的感觉。诸位将领就开始考虑以后在朝廷中职位高低的事情来,于是把日常工作重心放在了勾心斗角、争权夺利上面。

取得柘皋大捷之后,绍兴十一年(1141年)三月中旬,淮西宣抚使张俊,淮北宣抚使杨沂中,判官刘锜等将领,开会商议讨论班师的事情。

当时张俊、杨沂中、刘锜等将领全部聚集在庐州,张俊与杨沂中为腹心朋友,而与作为后起新秀权贵的刘锜有了嫉妒嫌隙。张俊由于资历能丰富一些,又是以前的老将军,因此诸军进退决策多由张俊来决定。俗话说,人们经常就是“可以共患难,而不能同享福。”“乞丐不嫉妒百万富翁,他只嫉妒比他稍富一点的乞丐。”而刘锜却因为上次的保卫顺昌之功骤然富贵,许多人还不适应,也有将领颇不服气;而刘锜却认为自己已经属于新贵了,不是以前的样子了。因此他对其他将领也开始指手画脚,引起了诸将领的不满。

因此柘皋之战结束后,张俊奏赏诸军,唯独没有给刘锜的军队进行奖赏。

在金人撤退之初,敌人的虚实不明,三军将士互相看着对方怎么办,大家都犹豫不决,不知该怎么办。这时只听到张俊、杨沂中商议,准备放弃寿春而带领军队撤退到庐州的巢县附近,然后再由庐州退守去合肥。

当时,濠州由于不断遭受金人侵略,濠州将士只能围城闭守,日夜派遣人来到张俊等人的大军跟前请求去支援。张俊等人却一直观望犹豫,没有立即派人前去。

这时,京东、淮东宣抚处置使韩世忠率领舟师水军到了昭信县,当天夜里,他们就与金人在闻贤驿附近发生了遭遇战,金人不善水战,大败而逃。

由于张俊等人迁延观望,贻误战机,金人大军攻破了濠州,武功大夫、忠州刺史、知州事王进被金人抓获,兵马钤辖、武功郎、合门宣赞舍人邵青带领士兵巷战而死。金人纵兵焚掠,把濠州夷为平地之后才离去了。

听说濠州城失守了,张俊等人大惊失色,于是赶紧召来杨沂中、刘锜等人进行计谋。

刘锜对杨沂中说:“你们两府准备怎么办呢?”

杨沂中说:“只有拼死战斗而已。刘相公与张太尉在后面殿阵,我杨沂中首当居前,有进无退。”

刘锜说:“有战斗素养和纪律的士兵,虽然是无能的将领都可以带领;没有战斗素养和纪律的士兵,即便是有能力的将领带着也不可取得胜利。如今我军虽然气势正锐,但是却没有战斗素养和纪律。况且军士被甲荷粮负重前行,现今已经好多天了,我们本来是去救援濠州,现在濠州失守了。现在没有了前进的目标和休整之地,人人怀有回归之心,士气已经低落,加之粮食也即将耗尽了。如果把他们散处迥野,容易发生哗变,这是很危险的事情。不如就在这里据险下寨,堑地栽木,使得士兵有大军营作为根本可以凭恃,然后出兵袭人。等待金人撤去之后,再慢慢商议长久之计,这是全师保胜之道啊。

大家一听准备安营扎寨了,悬着的心才放下来。于是异口同声地说:“这个办法非常好!”于是三支军队鼎足扎营,仍旧约定每个军队都选募一些精锐士兵,第二天早上前去救援濠州。

这时有一些被金人掳掠而去的民众从淮上逃归回来的,他们报告说,金人已经渡过淮河撤回去了,而濠州的道路也已经畅通无阻了。张俊还是不放心,又派遣了几批斥堠,反复前去查看。他们回来之后,也都说濠州没有金人了,甚至有人还解释说:“金人破城之后没有吃的喝的,没有粮草,又害怕宋军前来袭击,因此就撤回去了。”张俊仍不放心,又派遣骑兵数百人前往探视,也没有发现金人,张俊才完全放心了。

张俊把这个消息核实准确后,心中暗喜。第二天下午,张俊把诸位将领聚集在一起宴会饮酒,张俊就告诉刘锜说:“刘公步兵已经战斗了很长时间了,非常疲惫。你们可以自此先回,径直去采石口,然后回归太平州,我准备与杨太尉去濠州,耀兵淮上,安抚濠梁之民。等到我们的军队攻取宣化以后就回归金陵,杨太尉渡过瓜州就回归临安,这样的话,在道路上休息和吃饭等等事情就不会互相影响了。”

在大军准备开始行动时,朝廷诏令淮东、西漕臣胡纺、李仲孺,江东漕臣陈敏识,随军馈运粮食,又派遣两浙漕臣张汇等人相继来到了,大家在军前会合了。张俊命令诸漕准备十日粮草,诸漕官吏认为水路只能运输到庐州,陆路没有丁夫搬运,粮草恐怕供应不及时。于是张俊下令给每个军士一千钱,让他自己附带着。又命令陈敏识调拨水路粮草运入滁州以接济其他两军。

这样,刘锜就准备撤回了,只有杨沂中与王德带领二千馀骑兵,以两军所选精锐策应张俊。

第三天早上,杨沂中赶赴张俊帐内一起吃饭完毕之后,与其他两位大帅就一起准备出发了。前行数里之时,张俊的谍报说金敌攻打濠州非常紧急,形势非常危险。张俊茫然失色,赶紧又派遣飞骑请求刘锜回来支援。刘锜就命令军士每人带上十日粮食,跟着其他两个军队前去支援。

两天之后,张俊、杨沂中、刘锜带领军队才慢慢悠悠地来到了黄连埠,这里距离濠州还有六十里。张俊带领骑兵先来到了濠州城西的山岭,列陈未定,有金人埋伏甲骑一万馀人于城池两边,突然之间,城墙之上狼烟四起,金人埋伏的骑兵从两翼杀奔而出。

杨沂中看到这种情况,也紧张起来,就对王德说:“这可怎么办?”

王德知道现在没有好的办法了,就冷冷地说:“我王德,只是一个统制官罢了,怎么能参与去做重大决策呢!杨太尉你为宣抚,进攻还是撤退,这些利害还需要你权衡决定啊。”

杨沂中皇遽以策麾其军士说:“那就赶紧回吧!”

其他诸军听说之后,以为下令让他们撤回,立刻散乱南奔,无复纪律。其他步军看见骑军撤走了,以为他们已经逃跑了,也赶紧跟着一哄而散。金人看到宋军不战而逃,马上乘胜追击,宋人步军许多都没有逃脱,被金人杀伤几千人,损失十分惨重。

即便是宋军受到这样的杀戮,宋帝赵构担心的不是宋军的失败,而是十分担心岳飞等将领万一打到金国去会怎么办。因此他想方设法找各种理由要求宋军撤退回来。

这月中旬,秦桧上奏说:“最近探报送来消息说,韩世忠距离濠州三十多里远,张俊等人带领大军距离濠州五、六十里,还有岳飞已经离开池州渡江前去会师了。”

宋帝赵构说:“这次屠杀我们的贼首祸端只有完颜宗弼一个人,我们要告戒诸将不要想着多杀敌人,只要诛杀了完颜宗弼一个人就可以了。当初宋、辽进行澶渊(今河南濮阳)之役,辽军主将萧挞凛(达兰)刚出军营,被宋军伏弩射伤致死,辽军士气受挫。王继忠乘间调停,主南北议和。他致书宋真宗,通报辽方有息民止戈之意。宋真宗也复书愿息战以安民。1004年十二月,双方签订澶渊之盟。此时,真宗诏令诸将按兵放纵契丹归去,不要在半路上伏击他们,这是我们赵宋家的家法啊。现在我也要像宋真宗那样,兼爱南北之民,千万不要以多杀为意,快点放纵金人回去吧!”

这时,韩世忠已经来到了濠州附近,与金人战于淮河岸边。这天夜里,他派遣游奕军统制刘宝率领舟师溯流而上,准备突袭金人于濠州。金人发觉了宋军的计划,就先派遣人在淮河的下流赤龙洲附近,砍伐树木堵塞河道,控扼宋军船只的回归路径。这时,有一个人在河岸上大声呼喊说:“赤龙洲那个地方水比较浅,可以徒步涉过淮河,金人已经派遣人砍伐树木,准备堵塞河道扼控舟船,请宣抚赶紧带领军队回去吧。我是赵荣啊。”

宋军听说之后,大惊失色。韩世忠赶紧下令火速回归。正在部署之际,而金人就以铁骑追及过来了。金人沿着淮河岸边一边射箭一边追赶,不一会儿,宋军的船只上箭头就犹如刺猬一样了。宋军来到赤龙洲时,发现金人果然砍伐了大堆树木,以及搬运到了淮河岸边,只是还未来得及堵塞河道罢了,韩世忠指挥大军赶紧冲了过去。金人眼看追击不上,就返回黄连埠去了。

这时,刘锜、王德、张俊、岳飞、韩世忠、杨沂中、田师中等将领陆续收到了朝廷班师的诏令,于是整个宋廷就不再出兵攻打金人了。

与宋廷腐化堕落相比,金人正在励精图治,奋发图强。绍兴十一年(1141年)三月,金人皇帝完颜亶亲自去祭拜孔子庙。他带领一众大臣祭拜完毕之后,就又单独再次北面而拜。退下之后,他告诉身边侍臣说:“朕幼年游佚,不知志学,岁月逾迈,深以为悔。孔子虽无位,其道可尊,使万世景仰。大凡为善。不可不勉。”

因此,金人皇帝完颜亶经常诵读《尚书》、《论语》以及《五代》、《辽史》诸书,以夜继日,从未懈怠。

祭拜完毕之后,金主在瑶池殿宴赐群臣。这时完颜宗弼派遣使者上奏捷报了,近臣都在纷纷进诗称贺。金主阅览这些奏章之后说:“太平之世,当尚文物,自古致治,皆由是也。”

前面反复多次说过,宋廷的防范重点不是金人,而是朝廷内部武将的势力。当初张浚在丞相位置上时,就以诸大将久握重兵难以节制,准备逐渐夺取他们的兵权,然后隶属于都督府,再安排儒臣将领他们。后来淮西军队发生叛乱,张浚就因此被贬谪而去了。后来赵鼎当上丞相之后,王庶负责枢密府,又准备用偏裨将士以分诸位大将军的军权,张俊发觉了朝廷的意图,想方设法排挤朝廷安排的裨将,于是只有张俊的军权暂时没有被削弱。

因此在四月初,诡计多端的秦桧看出了宋帝赵构的心事,就准备尽收诸将兵权,只是苦于没有办法。因为太祖“杯酒释兵权”的故事,大家都牢记在心,因此不灵便了。

这时,给事中范同也探知了秦桧的苦处,就连夜向秦桧献策,秦桧非常高兴,就采纳了他的建议。

秦桧就秘密上奏宋帝赵构,让他把岳飞、韩世忠、张俊等三员大将军召到朝廷,以他们取得了柘皋大捷的名义,然后论功行赏。

当时韩世忠、张俊等人听到朝廷准备进行奖赏,就赶紧飞奔到朝廷。而岳飞对宋廷的阴谋看得十分清楚,就拖延了几天。秦桧与参知政事王次翁非常担忧岳飞看穿了他们的阴谋,就再次商议,准备明天率领他们三员大将置酒湖上,让属下赶紧布置一下。临行出发之前,秦桧告诉直省官吏说:“一定要等到岳少保来到之后再开宴。”又一再叮咛让堂厨丰其燕具,精工制作,确保宴会氛围良好。可是等了一天,又等了一天,还是不见岳飞的踪影。秦桧又反复多次派人催促,直到七天之后,岳飞才姗姗来迟了。

岳飞来到朝廷之后,宋帝赵构和秦桧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来了。宋帝赵构赶紧把他们三人召入朝廷,并诏令给事中兼直学士院林待聘赶紧起草他们三人的任命制书。

这样,以扬武翊运功臣、太保、京东、淮东宣抚处置使兼河南北诸路招讨使、节制镇江府英国公韩世忠,安民静难功臣、少师、淮南西路宣抚使兼河南北诸路招讨使、济国公张俊并为枢密使,少保、湖北、京西路宣抚使兼河南北诸路招讨使岳飞为枢密副使,并宣押赴本院治事,他们三员大将官位在参知政事之上。然后以宣抚司军接管他们的军队指挥大权,然后再隶属于枢密院直接管理。

这样,他们三人都明升暗降了。虽然他们都不高兴,但是也不能流露出什么。

韩世忠接过制书之后,仅仅草草拜谢了一下,就头戴一字巾,只要进入都堂就裹上它,出了都堂就以亲兵自卫,整天昂首阔步的上下都堂。秦桧看出韩世忠内心不服,也很不高兴。而岳飞毕竟文武双全,表面上没有流露出什么不满,整天依旧是被服雍容,泰然处之。秦桧看到岳飞心胸坦荡,志向宏远,尤其嫉妒又害怕。

岳飞看到朝廷既想让他们奔赴沙场、带兵打仗,又想从中掣肘、进行牵制,内心非常不爽。就坚决请求把兵柄还给枢密院,他自己不再带兵了,朝廷当然坚决不允许。

为了彻底瓦解诸位大将军的心理底线,打破诸位将军惺惺相惜的团结状态,防止他们结为朋党,秦桧于是观察了一段时间,结合他自己对张俊以前的表现,就准备从张俊身上打开缺口。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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