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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兴四年(1134年)十月下旬,金人攻破濠州后,宋朝廷看到都城临安已经不安全,慌忙商定集体乘坐轮船逃跑。

来到姑苏城后,宋皇帝赵构乘马进入居住在平江府行宫。守臣孙佑进上御膳,但是这个饭桌十分破烂简陋,桌面上竟然还有寺院和尚刻画的字迹题识,皇帝也顾不上嫌弃了。

第二天,皇帝对赵鼎说:“朕记得以前咱们日子很艰难,虽然居住的地方很狭隘简陋,饮食粗糙菲薄,我现在也甘心情愿。等到将来边境安宁、国内清净以后,咱们迎还二圣,再安九庙,帝王的尊严和朝廷大臣的富贵依然还会存在的。”赵鼎说:“陛下的理想规模宏远如此,这是天下的幸事啊。”

十一月,签书枢密院事胡松年从水路来见宋皇帝赵构。皇帝问他有什么控御之计,胡松年说:“臣到镇江、建康,详细访问了韩世忠、刘光世等军中将士,他们现在群情奋励,争着准备去吞噬敌人,必定能屏护王室,建立奇勋。”

宋帝赵构说:“数年以来,庙堂大臣形式主义严重,玩习虚文而不明推实效,侍从、台谏搜剔细务而不知大体,因此未能靖除祸患,共济艰难。如果不是朕夙夜留心治理军旅,完备器械,今日敌人铁骑侵轶,我们用什么去抵御他们呢!”

赵鼎看到宋皇帝赵构这次好像下了决心整治吏政,就趁机把韩世忠关于以前权臣的奏札呈送上去,就讨论说建炎之初,黄潜善、汪伯彦擅权专杀,当时应该把他们二人处以极刑。宋皇帝赵构说:“朕初即位,对怎样治理朝政确实不太懂,有点偏听偏信、听用非人,至今非常痛恨。现在大力赠官推恩,犹还不能弥补朕的悔过之意,现在可以再对当初受到冤屈的官员赠官赐田。虽然已经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失,一些死者不可复生,我也追痛无已,但这样做我心里能安慰一些。”

赵鼎说:“臣等躬闻圣训,怎么敢不自努力、尽心尽力克服驽钝,认真落实陛下责实行政的好意呢!”

为了向天下百姓和文武将领说明朝廷对待金人的政策,宋皇帝赵构颁布诏书说:“朕以两宫远在万里之外,一别达到九年之久,最希望的就是能凯迎銮辂回还,使他们享受家庭帐闱的侍奉。因此,虽然有人说我们只是有暴虎冯河(空手打虎,徒步过河。比喻做事有勇无谋,冒险行事。)的怒气和鲁莽,而忘记了敌人的凶残狂暴;虽然说我们有投鼠忌器嫌疑,但是朕宁愿被他们说是甘于屈辱;因此我们现在经常是卑辞遣使,屈己通和。朕仰怀故国之庙祧,以至于流涕;俯见中原之父老,怎么能不汗颜呢!最近听说强敌的情况,好像他们稍稍有了一些休兵的意思,而叛臣刘豫,害怕宋、金和好后他难以容身,害怕灾祸降临到他身上,就故意制造事端,破坏宋金和好。他强迫我的赤子民众,威胁他们出征进攻自己人。他自己涉地称兵,操戈犯顺,大逆不道,一至于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现在敌人入侵的警奏既闻,神人共愤,皆愿挺身而效死,不忍与贼以俱生。今朕此行,士气百倍。虽自纂承大位之后,每次的举错方略并没有收到多大的效果;但是我尚念祖宗在天之灵,希望带领诸军将士共刷国家这么多年来的耻辱,荡平这些逆党,建立大的功业。我怜悯将士们夙宵跋履之辛勤,屡蹈锋镝战争之辛苦,说到这里,却没有具体措施。然而如果将士们能建非常之功,朝廷即有不次之赏,朕现在把诏书展示在这里,表示朕绝不食言。全体将士六师,希望能体会朕的好意。”

现在由于战事又紧张起来了,朝廷权贵宰相们才放弃个人恩怨,团结起来一致对外了。因此,主战派人物张浚、李纲陆续重新回到人们的视野当中。这时,宋皇帝赵构问赵鼎说:“张浚这个人的方略怎么样呢?”赵鼎说:“张浚锐于功名而能得众心,可以独任一面。”于是就把资政殿学士、提举万寿观兼侍读张浚提拔为知枢密院事,诏命他去长江边上巡察防守战备情况。

当初同为主战派人物的张浚、李纲谪贬福州后,两人同病相怜,惺惺相惜,交往也多了起来。由于有了共同语言基础和切身经历,两人放弃前嫌,重归于好。张浚更是佩服李纲的忠义,更相亲善李纲了。

绍兴四年(1134年)冬季到了,金人及伪齐一起前来攻打宋地,李纲上奏了防御三策,大体意思是说:“伪齐悉举全境之兵南下,他们的境内必然空虚。傥若能出其不意,电发霆击,直捣颍昌以临畿甸,他们必定震惧回去救援,我们的王师追蹑他们,这是必胜之理,此是上策。如若我们驻跸江上,号召上流之兵,顺流而下,以助声势,金鼓旌旗,千里相望,那么敌人虽然众多,但也不敢南渡。然后我们以重师进屯要害之地,设奇邀击,绝其粮道,等到他们逃遁归去时,再慢慢商量进攻战略,此是中策。实在不得已的话,冒险借着亲征之名,实际上却是为了顺利向南撤退,这就会使得卒伍溃散,控扼失守,敌人就会乘间深入,而我们的州县望风奔溃,那么祸患就不可测量了。往年的时候,金人主要的利益目的就是在于侵掠财物子女,又经常等到天气炎热的暑季,他们势必还师回去了,朝廷因此得以回到安集状况。而现今伪齐引导他们而来,看他们这个架势肯定不会白白来一趟,不会空手而还,他们必定谋取割据宋地。而一些奸民溃卒跟从附和他们,声势鸱张,非常凶猛。如果我们现在一味实行退避之策,则无以为善后之策。当年前秦苻坚以百万大军侵略东晋,而谢安以小小的偏居之师袭破了他们。假使朝廷措置得宜,将士用命,怎么会知道北方敌人不会把首级交给我们呢?这就是要善于抓住机会的原因啊,希望圣上把微臣的奏章与二三大臣认真商议一下。”

这时韩世忠屡次在淮、楚之间打败金人,朝廷诏令督促刘光世、张浚统兵渡河支援,皇帝车驾进发到江上去劳军,鼓舞士气。

宋皇帝赵构看到李纲的奏折,就对大臣说道:“李纲离开朝廷中央已经几年了,没有一个字的奏章来到朝廷。他今天忽然有此奏章,估计是朕御驾亲征、总师亲临大江,合乎了李纲的意思啊!他在奏章中所陈述的对策,也就是今日的当急任务,可以降诏奖谕一下他。”

几天之后,皇帝就下诏书说:“张浚爱君爱国,出于诚心。在前一段叛军猖狂的艰难岁月里面,他首唱大义,因此有功于王室。后来他仍然雅志于中原,又说关中雄据天下上游,未有舍此而能兴起的王朝。因此在平息叛乱之后,他慨然请行前往关中。探究他的所作所为,无愧人臣之义;如果讨论他的战场成败,这亦是兵家之常事。况且他当时权重一方,爱憎容易出现在脸面上。但是由于他们远在千里之外,究竟是否有私心、结朋党,这些事情都是传言,很难说明什么。现在道路怨谤之言,与台谏闻风之误,这样没有什么奇怪的。后来把他召回到了朝廷,我观察他恐惧怵惕,如不自安,这些捕风捉影、制造谣言的人还说朝廷没有考察他,这怎么可能呢?假使朝廷因为道路谣言而使尽忠竭节之臣,现在却怀有明哲保身的想法,朕甚是惭愧啊!可令学士院降诏,出榜朝堂让所有人都知晓。”

看到圣上如此聪明睿智,大臣们就更加竭尽忠心办事了。于是执宰们推荐左朝奉郎张觷去知岳州。宋皇帝赵构看了这些任命名单,问张觷才术如何,赵鼎说:“这个人是个能吏、干吏,听说他能办好事情。”

宋皇帝赵构说:“对啊,以后用人的时候,不要问是谁推荐的,咱们惟才是用就可以了。”

胡松年说:“虽然这样说,但是朝廷用人,不可不慎,用一君子则君子进,用一小人则小人进。”

皇帝赵构说:“君子刚正而易疏,小人柔佞而易亲。朕于任用听察之间,不敢有一点儿马虎。”

话分两头,事归一面。

绍兴四年(1134年)十二月初,金人在刘豫的怂恿下,一起带领大军南下侵略。

刘豫派遣他的儿子刘麟、刘猊分路引领大军入寇。这时张浚屯驻在盱眙,杨沂中屯驻在泗州,韩世忠屯驻在楚州,岳飞屯驻在鄂州,刘光世屯驻在庐州,而沿长江上下却无兵把守,宋帝赵构与赵鼎非常担忧。赵鼎写信给张浚,要求张浚与杨沂中合兵围剿敌人。刘光世希望舍弃庐州返回太平,又要求退回保护采石口,赵鼎上奏说:“刘豫本来就是逆贼,我们官军与刘豫战而不能取胜,竟然有人建议溃逃退守,就这个样子何以立国?今天刘贼已经渡过淮河了,应当赶紧派遣张浚联合刘光世的大军尽快扫平淮南之寇,然后再商议去留问题。”宋帝赵构认为有道理,就诏命张浚、刘光世二将进兵。张浚带领大军来到藕塘附近,与刘猊的伪军进行了战斗,大败刘猊伪军。

赵鼎又命令杨沂中赶趋合肥与刘光世汇合,结果杨沂中还没有到那里,刘光世已经放弃庐州返回江北去了。张浚十分气愤,就写信告诉赵鼎刘光世逃跑的事情,赵鼎就上奏给了宋帝赵构。宋帝赵构下诏书给张浚说:“有不用命者,听以军法从事”。刘光世大为骇恐,赶紧返回来到肥河附近与刘麟大战,攻破了刘麟伪军。刘麟、刘猊兄弟二人带着伪军拔栅逃遁而去。

这时金右副元帅完颜昌在泗州,而右都监宗弼屯于竹塾镇,他们以书币遗送给淮东宣抚使韩世忠约日战斗。韩世忠正在与诸将饮酒,即席派遣伶人戏子张轸、王愈抬了一筐橘子、茶叶作为回报,并给他们捎话说:“大元帅军士良苦,下谕约战,我怎么敢不赶紧整治行李以奉承指挥与您决战呢!”这时金军因为被韩世忠所扼控,不能到处活动进行抢掠,又加上最近几天下了雨雪,道路泥泞,粮道不通,金人在旷野一无所掠,军粮也消耗殆尽了,甚至出现了杀马而食的情形,金人军士纷纷怨愤起来。敌兵久驻淮南,知道宋军有备,渐谋北归。

正在这时,金人听说大金皇上有疾病了,他们的大将军韩常就给完颜宗弼说:“今天士无斗志,况且金主圣上疾情甚笃,朝廷内部有可能发生变乱,咱们还是快速归去为好。”金大元帅完颜宗弼同意后,金人连夜退师回去了。

赵鼎说:“金人现在无能为力了。”命令诸将沿着淮河附近攻击金军,金人于是逃遁而去。

皇上于是对赵鼎说:“近来将士致勇争先,诸路守臣亦翕然自效,这是朕用卿的结果啊。”

赵鼎谢恩说:“这些战果都是皇上英明圣断,臣何力之有呢。”

高忠义问赵鼎说:“金人倾国来攻,众皆忷惧,惟独赵公说敌人不足畏惧,这是为什么呢?”

赵鼎说:“敌人联军虽然看起来强盛,但是由于他们是被刘豫邀请而来的,这次打仗并非他们的本心,因此他们肯定是出工不出力,应付一下就可以了。因此我说他们不足畏惧啊。”

宋帝赵构曾经给张浚、高忠义等人说:“赵鼎真是个好宰相,上天使他佐朕中兴,真可谓宗社之幸啊。”

赵鼎接着上奏说:“金人虽然已经遁归,但是我们还不能松懈,尤其是应当博采群言,为善后之计”。

朝廷于是诏命吕颐浩等人商议攻战备御、措置绥怀的方略。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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